段青泥一连问好几句, 玉小寡妇也沉着脸不吭一声,就睁着那双刀子般的眼睛, 拼命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也不知是在确认什么东西。 最后段青泥遭不住了, 抬起袖子要挡脸。可还没挡上去,忽只感觉手背一温,有两滴稠液自下颌淌落, 啪嗒溅成一团鲜红的血花。 段青泥脑子一嗡,伸手摸向鼻下果然,又在出血了! 而玉宿反应更快,上前扶稳他的胳膊道:怎么了? 段青泥问:我们下山几天了? 三天了。玉宿说到这里,立马又道,你身上带了药吗? 段青泥摇头道:没。 他这纸糊的身体不能断药,一般情况是不会在山下过夜的,否则时间一久必会七窍流血而死。 而眼前这个阵仗,玉宿一早见识过了,自然知道有多严重。偏如今他们所处的位置偏僻,快马加鞭回天枢山也要至少两天到时人已成了一具干尸,哪怕天王老子也救不回来。 怎怎么办啊? 段青泥虚晃了两下,视线便开始一阵昏沉,整个人跟着往旁边倒。 他问玉宿该怎么办,玉宿也是完全蒙的,此时扣着他的手腕,却感觉抓着一把散沙似的,随时有可能从指间滑走。 遇到段青泥之前,玉宿是一把只管索命的屠刀,在他理解范围的现有认知里,不曾出现过救人二字,也完全没有应对危急时刻的经验。 所以段青泥倒下的瞬间,他怔了好一会儿,回神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下意识便拉着段青泥的胳膊,好像这样就能将一段流走的生命抓住。 很显然的,并不能。 还是一旁的少年见了血,连声喊道:哎我的妈,他这是受了什么伤呀? 玉宿没有理他,顾自半跪下去,将段青泥平躺着放到地上,然后依照之前的方法,往他心口的位置输送内力。 这样不行,把你掏空了都填不上。少年喝道,得先想法子止血啊! 玉宿心里本来就乱,让他这么一说,愈发有些手足无措。再加上段青泥开始咳嗽,显是身上更难受了,冷汗将半干的袍子浸得透湿,和着渗出来的血水晕成一片斑驳。 不得了,这人怕是要死了。 那少年望着玉宿,忍不住地想:方才他身手如此了得,还以为是个绝顶高手。如今乍一看来,原只是一把锋利的杀人刀,既克别人也克自己人。 少年又瞥一眼段青泥,踌躇了片刻,念他也算半个救命恩人,便开口道:喂,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把他带回我家去吧我爹爹是个大夫,就住在隔壁镇上。 玉宿蓦地一回头,那眼神把少年吓得一退,还以为要杀人灭口。但玉宿只是把段青泥抱起来,脱下外袍裹进怀里,冷冷地问:有多远? 段青泥已近神志不清了,身体的状况不容颠簸,走太久怕是要死半路上。 远倒是不远,就是你少年咽了咽口水,盯着玉宿袖间与腰后的匕首,非常警惕地道,要想跟我走,先把你的刀卸了。 玉宿眯了眯眼,神情变得十分危险。 这儿荒山野岭,方圆几十里外,就我爹一个大夫。少年又退一步,道,不愿意算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铮的一声,匕首出鞘。 玉宿面色骤冷,方要出手之时,却被怀里的段青泥摁住了。 先卸了吧。他低声道,小孩罢了,你还怕他? 玉宿应声松手,将匕首短剑全扔了,全身卸得一干二净。 那少年飞快地上前,从里面捡起一样,直接抵着玉宿的后背:我没安全感!咱们就这样走,你不准搞小动作! 结果没走出两步,玉宿一抬肘击了过来,少年当即挥刀相抵抗,却不料那刀尖未碰到玉宿的衣角,自他袖内陡然飞出两枚毒钉,擦着少年的脸打在身后的树上,顿时留出两个大黑窟窿。 少年急道:你! 就这样走。玉宿一手揽着段青泥,一手拧着少年的后颈,漠然令道,带我去找你爹。 段青泥: 小孩没安全感是假的,你小子没安全感才是真的。 玉宿一人拖着两个人,先把船上那群喽啰收拾了,关到船舱里面锁死,打算等过几天再前来审问。然后到码头外的村里租了匹马,按照少年指引的方向,一路朝他的住处疾驰而去。 据那少年所说,他的名字叫陆小竹。而他父亲原本是姓段的,只是离开浮雪岛后改名换姓,彻底与段家切断了联系,这些年父子两人东躲西藏,唯恐遭那些不长眼的强盗觊觎。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