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阴梅岭探探令尊,你愿意同去吗?” 龙唐愣着,没有说话,风让垂柳不断地摇头和点头,渐渐地打乱了龙唐的思绪。沉默,如夜色般深入灵魂的沉默,他不知该如何拒绝,却又不可能应允,于是,只得茫然无措地叩问着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扇上了锁的门,终于,在清醒后看见了自身的浅薄,于是,轻轻地说道:“希望主人您,不要带去关于我的消息。” 唐蓦秋淡淡看了看垂着头的龙唐,“往之不可追者,年也;失之不可见者,亲也。莫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时,才追悔莫及。” “生而不养,家母仙逝不足半载,他便匆匆续弦。如今,已过十余年,他一家和美,而我衷心地祝福他,以此,就足以彰显胸怀。或许,不出现对于我们都是最好的。自外祖父过世后,我在世上再无血脉亲人,至于尽孝,我似乎更应该孝敬重新赋予我生命,并养育我十多年的师父。”龙唐说完,默默抬起头,望着乌云中时隐时现的月亮,似乎内心也蒙着一层阴影。 “跟你师父致歉,或许多年后,我会明白他的心境,但是,此刻我仍然蔑视他。我南下去看看,或许数日便归。若得家兄音信,我会托人告知于你。” “主人你什么时候走?” “夜,正好难以入寐,湖岸,正好有一艘闲船,而正好我下午买下了它。一路顺水南下,正好到瓜州是凌晨,凌晨也许是江南的夏天最清爽的时分,那时,正好入睡。如果那样,明日入夜时,我正好在梅岭。”唐蓦秋斜着眼望了望有些委屈又有些为难的龙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继而又恢复了她原本高傲的模样,相处愈久,唐蓦秋愈发现,自己这两年所打拼出的高傲只有在少数几个人面前有些伪装,而龙唐渐渐成为其中之一。 “所以,现在就走?” “夜色正好。我喜欢夜色。” “那我回去了?” “嗯。” 龙唐踽踽而行,渐渐消失在了柳滔之中。唐蓦秋小心翼翼地偶尔窥视着龙唐离去的方向,良久,才轻轻地舒了口气,足尖一点,踩着风,借着月色被乌云笼罩的片刻,已经轻轻的落在小船之中,她轻轻的拈起竹篙,船轻轻的划水而去,远远的湖面,像一枚叶子飘过。愈来愈远。 龙唐躲在柳叶的最深处,看着小船消失在湖面,他以为他藏得很深,他以为夜色足够浓,足以掩盖住他内心微微的不舍,但是,那一些时间里,他忘记了唐蓦秋那双可以夜视的眼睛。他以为她没有看见他,所以,他心安理得地替她送行,此刻,他还在犹豫,他想去看看,看看他内心怨恨着的父亲,十多年天涯相隔,如果没有高于一切的爱,又怎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归去的路,龙唐走走停停,断断续续思虑着,终于下了决定,于是快步向师父家的那条巷子奔去。 午夜,龙唐向师父表明心思,再要了条船。午夜自江都出发,一路至瓜州正好追不上唐蓦秋,而又可以正好趁唐蓦秋还未醒来时,路过瓜州,夏日长江水急,再多用些气力,不用午时,便可顺流至江阴,龙唐打算先住进江阴城,睡上一觉,等入夜,再西行,估算好时间,趁唐蓦秋已经现身后,再藏于暗处,窥那么一下那个与他无关的家庭和那个几乎与他无关的父亲,他想,他只是看看,就足以放下郁积心中多年的怨念。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