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谢骛清说过的,他们谢家护着这个叔叔留下来的唯一血脉,护得紧,哪怕剩下最后一个都一定是谢四小姐。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谢骛清的事,想问他,是否方便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他突然问:“二小姐为什么不问小舅舅?” “怕不方便,而且,”她轻声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有空,我们现在去个安静的地方。若有事要办的话,我们约个时间,晚上见一面。” 她说完,又道:“随时随地,任何时间我都可以。” “我来找二小姐,就是为了这个,”吴怀瑾说,“从到北平,一直在找你。” 他先去了航运公司,见到一个叫胡盛秋的负责人,要到一个住址,跟着去了四合院,又被告知在此处的茶馆。 本以为能轻松找到,不承想这里茶馆挨着茶馆,从头找起实在没时间,粗略问过两处后,决定先走,等晚上办完事再去那个四合院儿。 若不是被那个小女孩追着车,恐怕就错过了。 “小舅舅很快到北平。”他低声说。 她刚平复的心,再次跳得飞快,快得发疼。 “很快。”他再次强调。 第41章 古都夏日长(2) 她紧抿着唇,抿得唇发白。 吴怀瑾对她礼貌地一点头,上车离开了。 她站在门外的酷暑热浪里,背上已起了一层层的汗。 斯年难过地看着车远去,轻声问:“他是不是谢少将军的亲戚?” 自斯年懂事,何未就叮嘱过,对外只能称呼谢骛清是谢少将军。方才斯年在茶楼外,听人叫了一句少将军,下意识回头,一见吴怀瑾就傻了,只顾得往前跑…… 何未魂不守舍地“嗯”了声。 胡盛秋骑着自行车往茶馆这条街来,看到何未,急急捏下刹车:“见到了吧?” 扣青被逗笑:“胡先生看着比小姐还着急。” “你不理解我的心情,”胡盛秋抹去额头的汗,“要是寻常人问,我是不会给地址的……他那张脸,几乎和少将军一样。” 眼前的胡盛秋像极了那年在火车上戴着瓜皮帽,隔着几个军官,对谢骛清挥手的热情年轻人。时间有时会改变人的面貌,却变不了人心。 这个夏天,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九婶婶即将临产。 恰逢学校放暑假,何未带斯年去了天津。 自有了他的消息,她再无法静心,倒不如先去陪婶婶。两地只有半日火车车程,随时方便回来。 九叔从北平医院请来了妇产科大夫和护士,在家里给九婶婶接产。 “北平现在乱,老军阀们全在那儿,”九叔说,“万一打起来,你婶婶受不了。” 小婶婶好笑:“你九叔两个晚上没睡了,你安慰安慰。” “这西医的预产期也不靠谱,说是前天的,”九叔想想就不安,“我怕你婶婶生孩子,不愿她要,她坚持……”九叔欲言又止,没说下去。 何未难得见九叔如此,心里疑惑,晚上问小婶婶,九叔欲言又止是为什么。 小婶婶给她讲,过去妓院里给吃药的,许多人不能生育,婶婶也是。起初那些年,没想着会有孩子,这次一有,大家都紧张。九叔怕婶婶生不来,想让婶婶放弃,婶婶虽坚持,可私下里却怕早年吃的药有影响,怕孩子生出来有缺陷。 倒是小婶婶安慰他们,老天给了个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两人合计着,兴许婶婶过于紧张,推迟了预产期。 当夜,两人在卧房大床上围着婶婶,给她宽心。 小婶婶笑:“你给未未讲,你和九爷是如何相识的,她不是一直想听吗?” 大婶婶的杏眼一眯:“你们来陪我,怎地让我讲起来了?” 何未晓得小婶婶想让婶婶回忆最好的,附和说:“说吧说吧,我想知道。” 大婶婶脸一红。 她望着壁灯下的柜子影子,轻声说:“那年,你九叔还是个小公子。” 那是婶婶梳拢那日。 婶婶姿色算中上,才艺不错,梳拢日意外卖了大价钱。她不晓得谁出了钱,最大心愿就是给自己梳拢的人千万不要是虐待人的那种。 那晚,她在二楼往下瞧。 清朝末年,九叔随了母亲的容貌,年轻时漂亮得很,梳着被叫假洋鬼子的短发。身上是呢子料的高档西装,一丝不苟穿着搭配的马甲。大拇指上戴着个扳指,时不时敲着轮椅的木扶手……身边的富贵公子里有个贝勒爷,和他是姻亲,笑着道,今日他做个东。 那贝勒指一幅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