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就不想问他了。 颜婧儿迟疑地往回走,走出照厅时,小厮追上来,说顾景尘已经议完事,喊她进去。 颜婧儿抿了抿唇,只好跟着小厮进去。 顾景尘坐在书桌前,手上还在忙着写什么,头也未抬地问道:“过来有何事?” “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说。 这时,顾景尘抬眼,目光笔直地审视她,开口道:“在我面前,你不必顾虑,只管说就是。” 因他这句话,颜婧儿心里定了些,但也还是不知如何将那件事问出口。 忽然,她灵光一闪,说道:“我今天看见慕容学官了。” 顾景尘静静目视她。 “我就突然想起一事,所以睡不着。” “什么事?” “慕容学官前日留了功课给我们,要练习《落雁平沙》,”颜婧儿磕磕绊绊地说:“但此曲太难,我今日又耽搁了许多功夫,怕明日没法……” “所以…”顾景尘问道:“过来向我请教古琴?” 颜婧儿点头。 《落雁平沙》确实是慕容贞留给学子们的功课,只不过,颜婧儿早已对此曲熟悉,自是不必再练习的。 今日这般提起来,只是想试探顾景尘的态度。 “此曲…”顾景尘默了片刻,缓缓道:“取清秋寥落之意,鸿雁飞鸣之景,喻逸士之心胸,表达鸿鹄之志高远。” 颜婧儿再次点头。 “你可置身想象一番,练琴时事半功倍。” “大人,”颜婧儿小声道:“可我想象不够,大人能不能弹一遍作示范?” 顾景尘静静看她,也没说话,目光平静却透着点犀利。 颜婧儿紧张得心跳加快,却又害怕被顾景尘发觉,便努力放轻呼吸。时间久了,脸颊边憋得红彤彤的。 良久,他才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 这一刻,颜婧儿心里像突然断了根弦,说不清的失落。 她福了福身,走到门口时又被他喊住。 “大人还有何事?”颜婧儿转身。 顾景尘不急不缓地从抽屉里拿出个匣子,然后伸手递给她:“给你的生辰礼。” 颜婧儿鼻子发酸。 原本是很期盼的,但现在心里却没有一点欢喜。 她走上前接过来,然后又福了福身:“我先回去了。” 回到洗秋院,颜婧儿独自坐在书房,面前是顾景尘送的生辰礼,细长精致的雕花红木匣子,里头不知放的什么东西。 她盯着发愣许久,而后才缓缓打开来。 是一根马鞭。 她此前骑马时无意中跟丫鬟说过想寻一条好用的马鞭,配得上照夜玉狮子的。也不知怎么就被他知晓了。 不过这好像也没什么稀奇,他想送生辰礼,也不必费心想,只需找丫鬟们问一问自己想要什么,就会得知。 颜婧儿手指抚摸马鞭,上好的牛皮材质,手柄是雕花嵌银如意纹,末端结了个红色顺滑的穗子。 片刻,她又把匣子盖上。 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大门口处,他跟慕容贞站在一起的身影。 还有甬道上那两个婢女说的话。 以及,谈到古琴,令他讳莫如深的东西。 这般患得患失的情绪困扰了她许久,直到休沐结束,直到去国子监读书。 本以为时间久了就会淡然,但却发现,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好像在意得快要生病了。 后来有一天,她迷迷糊糊地歇午觉起来,走在路上听见同窗们都在谈论,说京城来了个鸿儒廖老先生,许多人都携礼去拜访,皆想拜入他的门下做弟子。 只不过这位廖先生脾气古怪,收弟子也只收有眼缘的人。 可眼缘是个什么东西? 上一次让他有眼缘收入门下的还是大塑闻名的第一人臣顾丞相。可这般苛刻、挑剔的条件,也阻挡不了众人的热情。 原因无他,只因这位鸿儒不仅泓涵演迤、才学渊博,更是得当今圣上的青睐和敬重。且又有顾丞相这个师兄坐于朝堂内阁,若是能拜入此人门下,就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仕途门槛了。 进了学堂,连褚琬也问她:“颜婧儿,你听说了吗,那位廖老先生来上京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