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周,贾家家境已艰难至斯了吗?要以此物,给家中子弟做果腹口粮。” 孔传祯面色肃然的看着桌几上那块吃了半块的馒头,淡淡问道。 任谁都看得出,这位天下文宗动了怒气。 看着这块和石块一般硬,且布有霉点的馒头上的几个牙印,众人根本不用多想,就能看到一幕惨剧。 也难怪这位天下文宗,此刻难掩怒气。 虽然质问的是贾政,可这馒头,却放在了贾母跟前。 这般作为,莫说贾政面红耳赤,连贾母都坐不住了。 她虽贵为一等国公夫人,却终究贵不过世袭罔替的衍圣公。 孔传祯不仅是一等衍圣公,更是名传天下、世所敬仰的当世文宗,且还年长于她。 是有资格质问于她的。 在那块刺目的泛着霉点的硬馒头前,贾母颤巍巍站了起来,满面愧色,对孔传祯微微躬身道:“老公爷,都是老身治家不严,让老公爷见笑了。” 此番动静,整个大花厅都为之震动,纷纷起身。 贾政更是面色赤红,三两步上前,提起衣襟前摆,跪于贾母身前,羞愧难当道:“母亲,都是儿子理家不严,方使得母亲蒙羞。 儿子大不孝,罪该万死!” 这番话,差点没让后面的贾赦气炸了。 这是要把他按在东路院一百年的节奏吗? 就听贾政又对孔传祯道:“牖民先生,此事实与家母无关。 之前家母就曾发现,琮哥儿被乳母苛虐,大怒之下,命吾严惩乳母。 是我疏忽了,只惩戒了他的嬷嬷…… 再没想到,还会有今日之事!” 孔传祯叹息了声,先对贾母道:“老夫人坐吧,我料此事,必非老夫人之意。” 待贾母重新落座后,孔传祯又对贾政道:“从周也起来吧,方才谈大学,你当知大学中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修身、齐家,而后治国,明德于天下! 吾辈儒生,固不及古之圣贤,明德于天下,也当做到修身、齐家,后志于明德。” 贾政闻言起身,羞愧满面,躬身道:“牖民先生之言,政,铭记于心!” 孔传祯见贾家人面色都不好看,知道做了恶客,心中一叹,想了想,言道:“老夫人、恩候、存周,非吾不知礼,倚老卖老做恶客。 只是有些话,吾亦不能明言。 但念在你我两家渊源之份,却不得不提醒一言…… 太上皇今日忽然传旨,为先荣国太公贺百年华诞。 内中深意,贾家不可不深思。 以贾家的根基,自然不惧寻常风浪。 但是,涉及皇权呐……” 此言一出,如惊雷般,令贾母、贾政甚至贾赦、贾珍等人,都悚然一惊。 纵然享惯了富贵,可涉及宫廷皇权,他们这样的人家,都有一种天然的敏感性。 贾家到了这一辈,当真已经没甚豪情壮志可言了。 他们没想过去朝堂上纵横睥睨,也没想过去执掌苍生权柄。 他们也知道做不到,所以内心不向往。 以贾家先祖留下的余荫,足够贾家人安安稳稳,富富贵贵的受用上几辈子! 何苦再去沾染是非? 若是好的倒也罢了,可以锦上添花。 若是有风险的…… 尤其是最为危诡的皇权争端,怎敢牵连? 念及此,贾母心里愈发不安起来,满面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