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上一层暗淡的亮。 裴观烛听到她这声唔,低低笑了出来。 “试一试吧,这个颜色。”裴观烛一只手拨开盖子,青石小盖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一圈,晃晃荡荡倒了下来。 他小指捻了些颜色,自门外泄露进的风吹乱少女的乌发,卷过屋内一簇又一簇烛火,二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偷偷躲在屏风后一点一点的涂着口脂。 夏蒹紧张,手无意的攥紧了裴观烛垂在身下的衣袖。 裴观烛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视线极为专注的,手法轻柔用指腹擦过少女柔软的下唇。 夏蒹微微闭上眼,大气都不敢出,只感觉他的手法让她想起之前看过的入殓师化妆,心里害怕的直骂街。 耳畔间隐约听到屋外陈夫人跪在蒲团上开始大声的念经磕头,夏蒹往下拽了拽裴观烛的衣袖。 “我不想……”夏蒹将声音压得极小极小,几乎连气音都没有,只剩下口型,“不想涂了。” “不想涂了?”裴观烛重复她的话,夏蒹赶紧点头,被裴观烛撑过下巴固定。 “为何?因为这是贡品么?” 夏蒹点头,确实也有这个原因。 “哈,”裴观烛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方才偷听时没听见么?她是我杀的……罢了,不用就不用。” 青石小罐被裴观烛扔到地上,划了一圈,稳稳停落,干净指腹重重擦过夏蒹的唇,却忽然悬停,一寸一寸自夏蒹柔软的嘴唇往里探入。 “松齿。” 夏蒹不知道他要干嘛,颤巍巍松开紧闭的牙齿。 冰凉的指腹没有一丝人的皮肤都会有的酸味,像是一块没有任何味道的冰,探入温暖的口腔,逐渐往里摸索。 “……原来是这种感觉。” 裴观烛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夏蒹抬眼,就见裴观烛正垂着眼皮,用一种从没见过的表情看着她的嘴。 那种眼神说不上来的奇怪,兴许是感知到夏蒹视线,裴观烛指尖抵住她齿关,睫毛微颤,抬起眼睛。 视线交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交缠炸开,烛火明明灭灭映进裴观烛漆黑眸底,可此时夏蒹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裴观烛的眼睛,好像那口井。 在他眼睛里的自己,好像都快在这口井中沉溺,变成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自己,井中的“她”与她对视,眯着眼睛视线迷离的样子,看的夏蒹心惊肉跳。 “唔!” 夏蒹脸红的快要烧起来,实在受不了了,头往后仰,口中的冰退出前却忽然横擦过她上颚,激起后背一片鸡皮疙瘩和怪异的感觉。 屏风外的陈夫人开始声嘶力竭喊起了裴观烛的名字。 烛火一晃一灭,又是一盏,脚步声响起,屏风映出一道着急忙慌的身影,是陈夫人跑了出去。 “啊……”裴观烛看着自己湿亮的食指,神色怔忪,好半晌才起身往外走。 却在踏出屏风往外看去的那一刻,听到身后发出动静。 他回过头,屏风内已空无一人,只余被拍开的大门让风吹过,不受控制向里关合。 “夏蒹……” 第21章 裴观烛篇 猩红的灯笼,一盏又一盏挂满廊檐。 静夜被满院朱红取代,有风拂过,灯笼摇摇晃晃,映在青石地面上的血红剪影好似一颗又一颗淋着血的人头。 苍白指尖抚过石刻娃娃的脸,裴观烛自窗棂探出一只漆黑的眼珠,满院的红映进他漆黑的眼,他一眨不眨看了很久很久。 是从几年前开始呢?他每次去承认完‘罪’,院里就会挂满红色的灯笼。 这是为了给阴间的鬼引路,他诉说自己犯下的‘罪’,这一盏又一盏红色的灯笼,就要负责告诉冤死的鬼,害死你的人就在这里,不要再找错地方啊。 窗棂虚掩,裴观烛指尖捏着一根细长的头发,微卷发尾在空中摇晃,他弯起眼睛哼起歌来。 “你说,我该怎么杀掉她呢?”裴观烛停下动作,盯着手里攥着的石刻娃娃。 “我好苦恼,她总是会欺骗我,不是吗?我想我杀她之前,要先用滚烫的针把她的嘴巴缝上才行,不能让她继续说那些欺骗我的话了。” “你也觉得我说的对,是吧?”裴观烛指尖轻柔抚过石刻娃娃的眼睛,轻声笑起来,“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呢,人们总是喜欢欺负我,欺骗我,她就更讨厌了,她比所有的人都要狡猾,只有你,只有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裴观烛将石刻娃娃抱入怀里,如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将石刻娃娃冰冷的脸贴到心口的位置。 娃娃不会说话真是太好了。 毕竟只要是会说话,会思考的动物,全都会欺负他,欺骗他。 如果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会说话,不会思考该多好? 虽然在遇到她之前,他其实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一切都要怪她太狡猾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