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尽量保住……” 与刚才的无比慌乱不同,皎皎将兴安的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脸上却没有太大的表情。仿佛她所有的惊慌失措都随着刚刚那一口血,被吐了出去。 她的眸子重新恢复成淡然模样,对兴安的难以启齿甚至没有什么反应。可兴安瞧见她这幅模样,心底的悲哀愈来愈盛。 他是曾亲眼见过皎皎明媚灿烂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尽管高傲骄纵,却无比鲜活,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正常人。可如今的她,尽管也会笑,也会慌乱,却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鲜活。她就像是一个赋予了特殊使命的石雕,被渡了一口仙气,虽然外表看着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内里却仍是石雕。 兴安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公主,您要不要……” 可他的话却被皎皎打断,她的神色依旧淡漠,仿佛说着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事一般。“摄政王的手,是要拿刀拿箭,去战场上杀敌人的。” 徐空月少年成名,威名享誉整个大庆。尤其经过西北三城夺回战之后,甚至连北魏铁骑都闻风丧胆。这样一位英雄豪杰,倘若再也不能拿动刀剑……兴安甚至不知徐空月醒来后,能否承受这个事实? 但皎皎显然并未考虑这一点,她想的只是—— “传我的命令下去,摄政王的手受伤一事,不得泄露半点消息,违令者,杀无赦。” 如今的北魏被徐空月震撼,才龟缩不敢来犯。一旦徐空月受伤的消息传扬出去,北魏是否会趁机来袭,还未可知。 如今皇帝年纪尚小,还来不及在军中培植自己的亲信。一旦大庆再与北魏开战,徐空月不能上战场,那么最终得益者,恐怕要么是徐空月一党,要么就是北魏了。 前者皎皎不能忍受,后者绝不能容忍。 兴安先前并未想到此事,听皎皎此言,才猛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匆匆告退,传令去了。 小皇帝仍然守在医所。徐空月身上的伤都已经被上过药,包扎好了,只是人还迟迟未醒来。 刘御医来检查了几次,一次比一次面色凝重。 小皇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当刘御医再次检查之后,他便再也忍不住,问道:“为何摄政王还不能醒来?” 刘御医叹了口气,“摄政王的伤势太重,又失血过多……”寻常人伤成这样,恐怕是药石都难医,摄政王还能残留着一口气,已经很是不易了。 然而小皇帝却听不得这种话,眉头死死皱着问:“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永远醒不过来了?” 刘御医心说,明日要是还不能醒过来,恐怕就真的不能醒了。但显然对在怒气边缘徘徊的小皇帝不能这么说,他沉吟片刻,只说道:“臣等自会尽心尽力……” “朕要的不是你的尽心尽力!”小皇帝就差暴跳如雷,“倘若明日他还不能醒,朕就……朕……”小皇帝还从未放过狠话,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说下去。 还是一旁的余连接了腔,“倘若摄政王明日还是不能醒来,刘御医不妨就辞官归家吧。” 小皇帝如同寻到主心骨,赞许地看了余连一眼,接着对刘御医道:“你就自己辞官,滚出长安城!” 简直如同孩童言语。刘御医听了,只想发笑。然而面前的孩子却是执掌大庆皇权的九五之尊,他既然说让自己辞官滚出长安,倘若摄政王明日还不能醒来,那么自己就真的要滚出待了数十年的长安城。 年逾半百的刘御医幽幽叹了口气,对小皇帝跪下叩首道:“微臣遵命。” 然而小皇帝仍是火气冲天,“朕要的不是你遵命,是要你尽快让摄政王醒过来!” 一想到徐空月恐怕再也不能清醒过来,小皇帝就觉得心头仿佛有一把火在烧。他烦躁地抓了抓下颌,来回踱着步。 这时,内室突然传来一声轻呼:“不行,王爷喝不进去药!” 小皇帝猛地停住脚步,朝着内室看去。 刘御医也是一惊,不等小皇帝开口,就快速起身,朝内室跑去。 小皇帝怔忡几霎,也连忙跟了进去。 内室窗户紧闭,半点风也透不进来。浓郁的药味充斥鼻端,无端让人生出几分烦躁。 汤药已经反复热过好几次,但昏迷中的徐空月却始终咬紧牙关,抗拒着苦口的良药。服侍他的几个药童眼泪都快出来了,也无法将药灌进去。 刘御医见了这种情景,让药童小心将徐空月的头垫高,再掰开他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