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大庭广众之下讨价还价。窦瑜却是个异类。 闫银梦没法子,只好将自己腰间装钱的荷包取下来,重重扔在几上,哼道:“我只有这么多,都赔给你!可够了?” 窦瑜将荷包拿起来,解开略看了几眼,又掏出里面的铜钱在几上一一排开,道:“这可不够啊。闫二娘是不识数么?差得可远呢。” 又狡黠一笑:“既然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闫二娘可以将自己的琴一并抵给我。” 闫银梦只觉她得寸进尺,哪里肯如她所说,气冲冲地拒绝:“我的琴是从高山阁买的,出自名师之手,怎能抵给你?” “待你有钱了,再来赎就是了。怎么?闫二娘你碰坏了别人的东西,还要赖账,不想赔钱么?” 窦瑜以“赖账”来形容闫银梦,气得她一张俏脸又红又白,指尖都微微颤抖着,胸中憋了一口气,咬牙去将自己的琴抱来,径直搁在窦瑜的琴几上。冲动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窦瑜伸手在她琴上一抚,琴音叮当,悠哉说着:“确实是把好琴,不过比起我的可差远了。”语气带了惋惜。 闫银梦见她随意抚弄自己的爱琴,口中还有贬低之语,不免后悔自己莽撞,受不住刺激,清醒过来便想以其他镯子珠钗与她交换,闫夫人却已折返了。 闫银梦怕再起争执被伯母训斥,狠狠瞪了窦瑜一眼,拉着窦云回到了原位。 善兰琼看完了这一番热闹,摇着头无声地笑了笑,又听见身边娘子正催促她弹一首曲子来听。屋子里娘子众多,善琴者不在少数,可自聚在一处后还无人敢操琴。有些是生性不爱引人注意,有些则是唯恐献丑。 善兰琼却表情磊落,方才插曲一过,屋子里正寂寂无声,她将手搭在弦上试音之后,琴音如流水倾泻,任意所至,令人瞬间沉醉。 身边人佩服地看着她,待她一曲终,惊喜地说:“兰琼,你琴弹得可真好。从前你都不怎么碰琴的,原来是藏着掖着,等着一鸣惊人!” 又有些嫌弃地望向窦瑜那边,小声嘀咕:“还是你性格娴静,不像窦家那个,真是铜臭商人养出来的,张口闭口便是金银,俗气。” 另一边闫夫人凝神听完善兰琼的琴音,表情也十分意外,面朝她真心夸奖道:“善娘子弹得一手好琴啊。” 闫夫人自幼习琴,极有天赋,能得她一句夸,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善兰琼得体一笑,笑意温婉,既不羞也不得意,似乎是习惯了被人夸奖。 …… 到了午时,前院下人来报,说已备好车驾,随时可以带娘子们去马场。 有几家娘子借口有事向闫夫人辞别。闫夫人客套几句,便派出下人相送。意外的是,善兰琼这一回却与众人同行,并未借口归家。 张卢已被气得提前离开了闫家。闫定泽和萧通蹲在府外守株待兔,果然得见善兰琼都异常惊喜。 萧通得意地凑近已目瞪口呆的好友耳边,小声说道:“怎么样?我没说谎吧!” 一转眼的工夫,善兰琼已经被侍女扶上了马车。闫定泽飞快眨眨眼,心中仍在回味那惊鸿一瞥,喃喃叹道:“善女绝色,为之心折。” 等完全看不见善兰琼的身影了,他又急忙催促:“快上车,今日打马球我必上场。” 一行数辆马车驶向闫家的马场。 闫家这处马场设在郊外,坐地极阔,只比宫中马苑小上一些。还特意于视野最佳处架起了高棚做看台,棚内设了坐垫和矮几,放置了夏日后储存的瓜果以及一些酒水。 负责服侍的下人们提前到了此地早早做好准备,也为有意来此地的郎君娘子们牵马,又给马儿喂食草料。 闫家为了撑场面,还邀请了许多朝臣。而这些人因碍于情面,多数都到场了。就连郑世芳都赏脸来了。闫家近来与郑世芳联系密切,邀这位千岁大人来看热闹也在众人预料之内。 郑世芳三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且瘦弱得如一柄直上直下的木杆,身穿暗色常服,面白无须,眼袋微坠,法令纹深刻,生就一副厌世相。他的声音微细,有些柔暗:“早听过闫家琴会的盛名,直至今日才得以一见呐。” 郭素在他身侧,受邀与他同行。 闫老大人见郭素虽穿着不甚讲究,只说得上是干净利落,然而气度非凡,远远迎过去时还以为是哪位世家郎君。可等到看清了样貌却认不出具体身份。正不知如何称呼时,郑世芳竟也主动介绍他名姓,还以“小友”相称。 闫老大人暗暗惊讶。 郑世芳不久前才被郭素救了性命,前次送礼于他,既是为了表达感谢,也意在拉拢。因他在军中并无羽翼,早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