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似乎也只记得告别时,对方那句爽朗的“小姑娘一看学习就好,以后还麻烦你多带带我们家阿凛——等我哪天再回来,一定请你吃饭啊”。 说是再回来。 但是她最后一次有印象地听到“解军”这个名字,却是电话里女人的歇斯底里,质问着他的死讯。 死了。 死相惨不忍睹,死时无人收骨。 所以这个消息于她而言,究竟又算好消息,或是仅止于此的一声叹息呢?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真真假假,虚实都只在一念之间。 她甚至哭不出来。 只是愕然良久,低声说:“怎么会呢……” “但我想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解凛说:“因为,如果他知道的话,我想他在预感到自己的危险之前,一定会把寻找、或者照顾你的事交给我——但他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提起过。” 他本就该更早一步找到她,照顾她的。 但是他没有。 他甚至因为被她知道自己不堪的身世,而间接默许了两人之间的疏离。 所以又怎能不心碎神伤? 甚至于那天在医院,他震惊之下,喉口涌出一股腥甜——一切的无解之题,原都只因为她与他之间的千万种缘分,千万种牵连,归根结底,都是他对她的亏欠。 他爱她太多。 也亏欠太多。 因此,若俯身去当青石或桥墩,就能保护她免于风雨,他会欣然接受一切的命运。 “迟雪。” 因此他说:“你让我去试一试,你再等我一次,好不好?” 好不好。 “……解凛。” “你应该知道陈之华的位置,你知道他现在住的酒店在哪。你告诉我,好不好?” 仿佛一个笨拙学着如何变得柔软的孩子。 他想用“好不好”这样温柔的语气,来稀释这个选择背后的残忍。 所以他信誓旦旦。 所以他看似坚决,他说:“我会去和老头联系,然后,我会——” “不可以。” “……” 但她还是说,不可以。 解凛的后话遂止于此。 他只能看向迟雪。 迟雪的表情却是熟悉的凝重。 熟悉的不容置喙——如在柔软中掺杂了百炼钢。 锤不破也磨不灭。 “解凛,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她说,“杀他并不是最终的目的。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你做这些,只是想要为我的未来扫清障碍,可是我从前就说过了,我不要这样的人生。” “……” “甚至过去的五年,每次快要忍受到不能再忍、想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我要留着一条命回去见你,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这辈子不会走出来的,那你会不会想,如果你死了,我这辈子也走不出来呢?” 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过后。 她突然又向他提到了梁振的死。 也说起了这五年里每一次的逃亡,每一次,失败又失败,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末了,她向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其余四根手指都能顺利地上举或者翻转。 只有小拇指,无论别的手指怎么动,它始终都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连抖动的幅度都像是连带着不得已的微颤。 “解凛。” 她说。 “你看,我也是不完美的,我以后也拿不起那把手术刀了。” 她微笑着。 不知何时却同他一起落泪。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