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次打针的时候,小解哥哥在,他就这么跟他说的。 梁振的表情却在听到这番童言稚语后微微一变。 只是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却终究不好说什么。他也只能拍拍孩子的肩膀视作鼓励。 而这逼仄而短暂的亲子时间,也已是他海绵挤水般挤出来的宝贵空隙。 没五分钟,厕所外头便有人拍门,他无法再久留。 最后叮嘱了小远几句,如果缺钱就用之前给爷爷的卡、要好好照顾身体、要是“天使姐姐”有消息一定要告诉爸爸,便拉高口罩,恢复来时乔装的清洁工装扮,打开了厕所门。 他推着小推车去了楼道的清洁间。 换下衣服,戴上帽子,随即快步离开了住院部。 然而从前一向没出过岔子的小路——在他拐入医院右侧的小巷,翻过第三道围墙时。他却清楚地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背后不远处。 他的动作已经很快,但那个“追击者”显然更快,他挥拳瞬间,身体右侧露出破绽,那人瞬间矮身右撤,紧接着手臂横过他脖颈——快、准、狠的一记锁喉。 熟悉的果决和狠辣。 他瞬间意识到来人是谁。 当下也不留情,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的同时,趁人不备,左边手肘猛地击向对方肩膀——正是解凛此前枪伤的位置。 他得以脱身。 但也只有三秒。 决意要跑的同时,一只短/匕横过了他的脖子。 “别动。” 凉薄的声音近在咫尺。 ——关键时刻,解凛竟然忍住了痛,拦住了他的去路。 狭窄的小巷只有直路没有分支,已退无可退。 梁振只得停下脚步,又叹了口气。侧过头,向这位曾经的队友扯了扯嘴角。 “好久不见,”他说,“解凛,看到你还活着,我为你开心。” 只怪当初他梁振读警校时,最擅长的是“犯罪心理”和“射击”,在近身搏斗和体术比赛上却从来没进过十强。和连续夺冠三年的解凛,哪怕是“残血”状况下的解凛,显然也没有可比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说罢,梁振眼神低垂,复又看向距离自己脖颈也许只有几毫米的刀尖。 “你的立场好像不方便做这种事,”他提醒,“解凛,不如我们聊聊?” 看来昨天的窃听器确实已经把他的身份全部暴露出去。 这个时候装相也没必要,他索性坦荡:“你来找我,是要问什么?我不觉得你的性格能对我下手。” “梁振。” 解凛却只是冷冷叫他的名字:“梁哥,你知不知道,七妹死的时候几岁?” “……” “还有吹水仔,他父母在闽南。他从出生到死,没有几块钱能寄回去,他的父母六十多岁还在住土屋——下雨的时候漏水,房子里到处是水盆。你知道吗?他死之前还剩最后一口气,但舌头已经被拔掉了,只能在我手心里写字。他给我写了个‘雨’字。” “我不久前去见了他父母,不敢告诉他们吹水仔已经不在了,只用吹水的名义给他们买了一套新房子,他们还留了一间给吹水——说等他忙完回来了,看见能住新房一定很高兴。他们都觉得吹水活了二十几年,最大的愿望是有一个自己的房间。但他们不知道,其实吹水最大的愿望,到死,只是希望是他父母有个能遮雨的屋顶。” 那短匕在话落瞬间逼近男人脖颈。 刀刃冰凉,再一寸就要见血。 梁振的脸色极难看,却亦不敢挣扎,只能强行冷静下来,也劝对方“冷静”。 甚至不惜拿他早已抛诸脑后的警员誓词提醒对方。 “你的立场不能做这种事,解凛。” “……为什么要背叛?” “你一定要我把理由说得清清楚楚吗。” 梁振说:“你刚才不是已经说完了吗。吹水仔就是过去的我,如果他能活下来,也许再过十年,他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会成为下一个我。” 家徒四壁,最穷的时候穷得捡烂菜叶吃,后来好不容易拿着国家助学金读了大学,想着规规矩矩做个警察,却因为各项综合素质被判定为适合进行卧底工作,结果被派往“前线”,之后长期来往于金三角和云南周边。 凛冬计划横跨数十年,名义上有三期,实际上并没有非常严格地划定,事实上有相当一批人如他这样,早早潜伏,到用时才被归类。 因此说实话,知道三期的领头羊是个才二十出头的新人时,他是有不满的。 只不过常年的卧底生活让他已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