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 指指对方,又指指自己,问:“我们吗?” 语气其实是有些生疏乃至抗拒的。 他却一点没有为此感到冒犯或生气。 只是笑着解释,说是好歹曾经同在一班,那些同学都已经毕业、拥有属于当年毕业生的毕业照。那么,剩下的他们俩也应该有一张才对。 “当时我还想着,照片洗出来、可以给你也留一份作纪念。” 叶南生说。 “不过可惜当时那年暑假,我家里出了点事。等再想起来,大家已经上大学、分散到天南海北……我算算,话说咱们上次见,隔了也得有快七年了吧?” 时隔多年,果然他也是最先想起这次“偶遇”,又旧事重提。 说罢,复又抬头看向迟雪,却只见她有些愕然地看向窗外——他们正坐在医院一楼的咖啡厅叙旧,靠窗位置,一窗之隔便是长廊草坪。 身着病号服的病人或坐或站,旁边多陪着护工或家属。 近来多阴雨,这样的晴天已是难得,所以不少人都趁此机会出来沐浴阳光。 他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三两个身着病号服的小孩蹲在草坪上弹弹珠,不由莞尔,又调侃她:“迟医生,这是迫不及待想调去儿科了吗?” 迟雪一怔,闻言回过头来。 他便故作正经地撑着下巴。 另只手端起咖啡,又问她:“听说能跟你叙旧,我可是丢下我爸和一大班老伙计跑来医院找你。不会就准备请我喝一杯咖啡吧?” “我只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 不想迟雪却仍然不解风情,实话实说:“而且,也没想到你会专门过来。其实改天也可以的。” “你倒是一直不爱说假话。” 叶南生微笑:“看来你还是觉得我们不熟。” 所以连不必要的客套和应酬都可以省了。 “我和很多人都不熟。” 迟雪却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眼神又控制不住往窗外飘。 这次很显然是无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却不小心说了实话:“而且我觉得你很……” “嗯?” “你,变化很大。” 一个很明显的舌头打结又及时调整的动作。 迟雪惊觉自己露馅,赶忙把话往回收。 可惜回过神来太晚,又给叶南生看了个一清二楚。 忍着不点破,没影响他忍俊不禁。 似乎依稀还尝试着,从面前这个肤白貌美的女医生脸上,找到几分从前“四眼妹”笨拙的影子。 “你也变化很大啊。” 于是故意顺着话往下接:“迟医生,做了医生,所以顺便也把近视眼手术做了?你不戴眼镜,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嗯。” “做得蛮好。” “……嗯?” “漂亮很多。” 迟雪一怔。 有一瞬间,被他完全不迟疑且笃定的赞美“说服”,以至于耳根悄然飘红。 但转念一想,又回想起似乎他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有时惹了老师生气,还能没事人似的夸奖老师骂得好,装作认真道歉;女同学被男生调侃哭,他也会说没有你很漂亮,别听他们乱讲——叶南生就是这样,所以才受欢迎。所以才有许多人为他人生中偶尔的失败叹惋不已。 如果她不曾偶然见证了他的“另一面”的话。 或许也会吃这一套吧。 迟雪叹了口气,说:“谢谢。”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牺牲了午休时间的短暂会面,最终没有后文,她也没有礼貌性地邀请对方共进晚餐。只是在确认了叶南生不会再追究梁伯责任后,又借口工作忙,先行快步离开了咖啡馆。 ——唯独路过草坪时。 她忽然脚步放慢,又四下环视一圈。 刚才围着打弹珠的孩子还在,三五个聚成一堆。如果不是蓝白色的病号服如符号一般嵌入了他们的“身份”,眼前的孩子,也不过就是贪玩的年纪、普普通通的一群玩伴。 其中,尤数一个小男孩格外敏感。 她还没走近,那男孩已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太阳光底下,他的皮肤依旧如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身材亦瘦弱。与旁边七八岁体型的孩子站在一起,看起来至多五岁,甚至更小。 那男孩直愣愣地看着她。 突然,把手里的弹珠一抛,猛地跑过来、抱紧了迟雪的腿。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