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爷夫人起火了,快些下山!” 探路的小厮折回来,连连喊了几声。 然而山路难行,走得快时,好几户人家拥簇在一块儿,张皇失措,谁也不肯让路。 慌乱之时,也无人顾及身侧的人,陆芍被人撞着肩头,脚下趔趄,很快便被人群隔开,落在后头。 及膝丰茂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夹杂在喧闹的尖啸声中,不侧耳去听,很难发觉草丛后边埋伏着几个布衣杀手。 陆芍正左顾右盼寻云竹的身影,忽然有人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她惊惧地瞪圆了眼,四周圈绕的群山似是深渊巨口,粗粝的手掌浑是蛮劲,一点点地撕扯她走向穷途末路。 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从结实的臂膀中逃脱。 干结的泥地扬起尘粒,硬生生地拖出两条被鞋底滑过的痕迹。 陆芍渐渐失力,只听着耳边传来粗鄙的交谈声:“我瞧这小娘子生得有几分姿色,横竖要香消玉殒了,还不如让哥几个先痛快痛快。” 大致有两三人连声附和,最后一个稍显稳重地站出来回道:“人要的是她的性命,先带回去再说,可别出了岔子。” 大抵是这人身份高些,威慑住起哄的几人。 陆芍拢着眉头,将视线落在几颗浓密香樟树上。香樟枝叶剧烈晃动,她定定地望去,随后谨慎地摇了摇头。 直至眼前袭来黑暗,她心里虽被恐惧裹挟,却也稍稍松了口气。 * 魏国公府的人手搜遍京郊,也没发现陆芍的身影。云竹在一旁捻着帕子啜泣,魏国公拦在福来面前,好说歹说才将人劝回府里。 陆芍虽然在祭祀时才不见身影,可人说到底是从魏国公府出去的。靳濯元计较起来,总是要拿魏国公府开涮,他得在靳濯元发现陆芍不见前,将人寻着,给他一个交代。 否则,这阉人发起疯来,怕是整个府邸都不得安宁。 魏国公心浮气躁地拂了拂衣袖,指着一群干站着的小厮,怒斥道:“还愣着做甚么?都去找!” 烧红的残阳喷薄在四方的院子里,兰德院那厢屋门紧阖,没有半点动静。 自打王氏昨日受了惊吓,整个人就病恹恹的。今日上山,车马劳顿一日,没甚么血色的脸上更是一片惨白。 她头束抹额,整个人躺在醉翁椅上,静静望着血红的天色,待康妈妈推门走近,她才支着脑袋,虚心气冷地问道:“如何了?” 康妈妈捧来绒毯,覆在王氏身上:“夫人放心。那些个杀手日日行走刀尖上,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待事情处理干净,他们的头目会提着信物来见,夫人见着那信物,便知事成了。” 王氏双目无神地望着康妈妈:“那是她非要置我于死地,怪不着我。” 好歹是条人命,她又不是刽子手,自然也怕:“她不是惦记着沈清素吗?早些下去续缘,也成就了她一片孝心不是?” 康妈妈见她这幅六神无主的模样,只好应‘是’。 再晚些时候,府里便不如先前这般安静。 事情并未瞒过东厂的眼,所幸靳濯元那厢只遣了侦缉工作的档头,并未亲自过来。 那人身着褐色衣服,系小绦,因手里管着近百来人手,单是往那圈椅一坐,便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花厅乱做一团。 而康妈妈一早吩咐了底下的人,说是王氏昨日受了惊吓,今日又忧心陆芍走丢的事,心里头躁郁,将底下伺候的人悉数赶出兰德院,不准相扰。 是以兰德院还算是清净,偶能听见夜莺啾鸣的声响。 大致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浅寒带暝,浓酽如墨,辨不清身影。 寒食节每处风俗不同,汴州这里,需要禁火三日。王氏独坐晦暗的屋内,侧耳听着屋外的风声。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