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落入门内众人眼里,有人慌忙转头去看何义生。 可他们尚未来得及动作,四方窗户便从外头被几道黑影大力踹开,随后便有不少被点燃的火把被扔进屋内。 火苗一见破烂的帘子与木柱便蔓延开来,屋内蛰伏的众人一时慌了神,身上沾了火焰的惊慌之下,不管不顾地一个接一个地跳出窗外去。 屋内的天罗地网机关暗箭被这一把火毁了个干净,何义生带着人踢开大门跑出来,步履又顷刻止在石阶上。 他看见眼前这片白茫茫的雪地里,不知何时已添了十几道陌生的身影,他们个个蒙面,除了那穿着一身道袍假作道士的男人,以及——他身旁那一名黑衣少年。 灯笼摇摇晃晃,那光影映在少年的眸子里却是冷的,他纤薄微晃的剑刃上一颗颗的血珠无声滴落。 “杀。” 少年的目光掠过何义生的脸,嗓音好似裹着冰霜。 燃烧的烈焰张牙舞爪,刀剑相接之厮杀声接连响起。 何义生艰难地以刀刃抵挡着少年的剑锋,却终归力有不逮,堪堪几招便踉跄后退,他仓皇抬首,少年的软剑擦着他的剑刃,柔韧的剑身一晃,他被那粼光刺了眼,纤薄的剑锋刺穿他的喉咙。 何义生双目瞪大,慢慢失焦。 埋伏在此地的近百人皆被这十几名蒙面的青年轻松解决,而身后的火光也才将将吞噬那间旧庙。 “十七护法。” 身着道袍的姜缨提着剑,见那黑衣少年转身,他便忙跟上去。 “照例,你们离我远点。” 少年将沾血的剑锋在雪地里擦拭几下。 “……是。” 姜缨应了一声,想问些什么却又不敢问。 尤其事关那位明月公主。 这些乌合之众即便有个八十之数,十七护法要杀他们也并非是件难事,依照他的脾气秉性,他也一向不需要他们这些人插手这些任务之外的事。 他们来与不来,也不过只是时间上的差异。 但今日十七护法不但要他事先带人出城,又在那林子里生起一堆火来,更留了人在那里守着。 “您这便要走?” 自那夜在容州城的八角楼上见过折竹后,姜缨再不敢多提明月公主。 折竹用指腹蹭过脸颊上沾染的血迹,冷淡抬眸睨他一眼,继而迈着轻缓的步履走入弥漫的寒雾之间。 第17章 卷天青 容州知州府内的灯火燃了一整夜。 知州祁玉松不过浅眠了一个时辰便起身,唤了人来问才知何义生等人还未归来,他一身冷汗津津,心绪十分不宁。 将就着案上的冷茶仰头喝了,祁玉松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至天色微微泛白,奉命往十里坡山神庙一探究竟的赵管家才赶回府中。 “大人!出事了!” 赵管家气喘吁吁地进门来,那张粗糙的面容满是汗意,一双腿没站住直接扑在了地上。 “何义生呢?” 祁玉松一下转过身来,没看到门外有人。 “大人……” 赵管家嘴唇抖动,他伏在地上也没起来,“何义生和他带去的八十多个人,全都被杀了!” “什么?” 祁玉松脸颊的肌肉抖动。 “奴才去时,已无一活口。”赵管家并未亲眼得见杏云山上烧了山匪窝的那一把火,但今日却见到了山神庙的那一把火,他不由想起那黑衣少年,到此时,他方才深觉骇然。 “夫人。” 门外忽的传来家仆的一声唤,祁玉松抬起眼帘,就见那杏色衣裙在门槛拂动,穿着绣鞋的一双脚踏入门来。 祁玉松一夜未回房,此时乍见他的夫人脸色苍白的模样,便问,“夫人,你可是有哪里不适?” 哪知她望他一眼,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妾有一事,要向老爷禀明。”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祁玉松此时心绪已大乱,又见这从来性子跋扈的夫人此时像只被拔了牙,卸了指甲的病老虎便更觉怪异,他忙俯身要去扶她,却被她打开了手。 “此事原也怪不得妾,要怪,就怪老爷你!”祁夫人眼眶说红就红,“若非是老爷你在外头与人结了仇,给卫国公夫人的生辰礼也不会丢……” 祁玉松的脸色一变,“姑母的生辰礼丢了?” “昨日你不在府中,那人强逼我吃下一样东西,说是毒药,又要我交出那件生辰礼,”祁夫人极少见祁玉松这副阴沉的模样,她此时也有些被吓住,呐呐地回了句,眼泪掉下来也忘了用帕子去擦,“老爷,他说了,若我敢声张便叫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祁玉松的手指握紧又松开,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那你如今,又怎么敢说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