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爬了半天山路,这会儿又是一阵狂奔,唐起气喘吁吁问:“怎么回事?” 秦禾频频回头,拉着唐起不知道钻了多少条岔道,在越来越浓的迷雾中,早已经看不见那些人了,她才喘息着停下来,一边观察四周的动静一边说:“是个阵法,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尽量别乱碰。” 唐起反应过来:“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 闻言,秦禾乐了半声:“我不是,我也是薅完了事发之后才知道。” “我还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秦禾勾起嘴角:“小唐总,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所不能?”现目前四周没发生任何异常情况,秦禾才敢放松地往一块岩石上坐,又拍拍身侧,示意唐起,“坐下歇会儿吧,累够呛。” 从北京赶到溆浦,又从鬼葬山辗辗转此地,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宿,加上刚才呼哧呼哧跑一通,唐起的小腿肌早酸了,直接一屁股坐到秦禾身边:“你还挺自在。” 秦禾说:“主要不怎么怕生,我到哪儿都能适应。” 这点确实如此,但是唐起认为,她主要还是因为胆儿肥,他想他小时候之所以对秦禾念念不忘,多少是因为她这种胆大妄为的天性,直到后来重逢,他又迷恋秦禾那股子肆意洒脱的劲儿…… “欸,”秦禾被唐起一眨不眨盯得不明所以,抬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发什么愣?” 唐起才意识自己走了神,即刻移开视线,低声道:“秦禾。” “嗯?” “你体内的贞观舆图抽走了,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再遭罪了。” 秦禾点头:“应该是吧。”她仰头,看着夜空中银亮的月色,喟叹一声,“终于解脱了。” 可她并没感到多少如释重负的欣喜,因为她在浮池山那尊神像的眼睛里,已经窥见了自己的死期。 “秦禾。”唐起看着她,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头的情深意重是秦禾从今往后都回应不了的,她很遗憾,非常遗憾,所以她回以莞尔,带几分玩世不恭的戏谑,去告诉对方:“不要迷恋姐。” 于是唐起醒悟过来,他跟秦禾,已经分开了。 意识到这点,唐起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收缩了一下,他看着秦禾毫无留恋的样子,心底牵起一阵酸胀的抽痛,即便他也没打算挽回,但还是觉得无比难过。 唐起并不愿意泄露自己这份情绪,逞强道:“你别自恋了。”然后欲盖弥彰似的,迅速转移话题,“向盈会不会找过来?” “所以要在她找来之前,咱俩先歇歇脚。” 秦禾这一歇甚至打了个盹儿,直到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猝然睁眼,条件反射般回头,身侧的唐起被树根绞住了脖颈,勒得他发不出半点儿声息。唐起整张脸已经涨成猪肝色,瞠大的双目冲血一样红,眼珠子几乎瞪出来,他喘不上气,双腿无意识在地上踢蹭,双手也毫无章法地去扣脖颈上的树根。 秦禾抽出插在靴筒里的匕首,猛地削断绞住唐起的那根树根。与此同时,缠住秦禾小腿的树根骤然将她腿拽出两米开外,额头狠狠撞在一块岩石上,秦禾头晕眼花间握紧匕首,腾地翻身而起,削断腿上的树根,才不至于被拽下悬崖。 唐起跪倒在地,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息。 秦禾晃了晃撞得发昏的脑袋,使自己保持清醒,几步跨到唐起身边:“没事吧?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在秦禾的搀扶下,唐起勉强站起身,脖子一圈儿发紫发青的勒痕,看得秦禾触目惊心:“快走。” 草木飒飒作响,地底生出异动,两个人慌不择路往前跑,秦禾说:“应该是向盈他们在附近触动了阵法。” “咳咳……”唐起张口,又是一阵窒息般的咳嗽,隐约间,他听见类似于曾在梦境中听过的低泣。 “谁?”秦禾也听见了,但是那声音嗡嗡地,像闷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四周漫开薄薄的迷雾,显出丝丝缕缕的升腾的青烟,唐起的视线穿透这层弥散的烟雾时,一把抓住秦禾,指着侧前方的峭壁说,“……看……” 崖壁的山石突兀,像一张哭泣的鬼脸。 秦禾的目光扫过去,山石奇形怪状,竟全是密密麻麻的鬼脸,她头皮一麻,迎面卷来一阵寒风,周围的青烟随风旋转,遮星蔽月的乌云罩住整个夜空…… 秦禾修习香道,这一刻才惊觉过来,祖师爷坟山上的迷阵是什么:“香局。” 而这个困住他们的香局,是一个没有活路的死局。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