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进门,辛婵抬眼便见那边正与少陵长老相谈甚欢的“简夫人”正朝她伸手,含笑唤她。 辛婵瞥了一眼那位身着蓝灰衣袍,笑起来时眼尾便压出几道褶痕的少陵长老,有点不大想过去,却也是不能。 她只能走过去,垂首行礼。 “简夫人便好好休息罢。”少陵站起身来,温声道了一句,而后便挥袖离开。 待房门被关上,辛婵便听见面前坐着的那人开口,“少陵长老特地送了些他们正清门的泽山雪,这可是好茶,你且尝尝。” 辛婵却没动,只是抬眼望着那样一张漂亮的女人面庞,抿唇不言。 “怎么了?”谢灵殊斟了一杯茶,抬眼看她时便觉得她有些奇怪。 但见她不肯同他说话,他便放下手里的茶盏,站起来去捏住她的下巴,“说话。” “你,” 辛婵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又挣不开,她只能瞪着他,“你明明是个男子,” 谢灵殊终于听见她的声音,他弯眸“嗯”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为什么一定要弄……这样的幻术?” 辛婵不知道为什么,盯着他那双含笑的眸子时,气势便越来越弱,“这一路上,他每日来看你两三回,你都,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谢灵殊轻轻地“啊”了一声,他松开她的下巴, “少陵长老曾有过一道侣,与其恩爱不疑,即便爱妻亡故多年,也始终念念不忘……这在九州宗门里流传甚广,你怕是误会了……” 辛婵却皱眉反驳:“既然妻子早亡,你怎知人家不是将你当做了第二春?” “第二春”这三个字脱口而出时,她便已见他面上稍滞。 这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安静得出奇。 “原来小蝉,” 良久,她终于见面前的他那双眼睛里又漾开丝缕笑意,也是此刻,他忽然稍稍俯身,凑近她,嗓音仍是幻术包裹后的属于女子的嗓音:“是不喜我这幻术?” 辛婵的眼睫颤抖,往后退了两步。 “烈云城的户籍管控森严,且从不轻易允许外来人进入,我这么一个没有来历之人,要入城安身便是一件难事,便是这馥玉楼掌柜的身份,也是我费了些周章才处理妥当。” 他轻叹一声,像是有些负气地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也需体谅我的难处。” 辛婵听了他的这些话,那张特意涂过蜡黄颜色的面庞上便露出几分踌躇之色,但片刻,她还是嗫喏了一声,“对不起。” 即便是到了此刻,辛婵也还是无法确定谢灵殊如此费力救她,究竟是不是怀着什么目的,因为她知道自己除了娑罗星,便也没有什么是值得他贪图的。 可他却又好像从未将那娑罗星放在眼里。 但无论如何,辛婵永远清楚,他于她确有救命之恩。 她忽然说,“你救了我,还带我离开了那个我以为我永远都走不出来的地方……” “谢谢。” 她知道,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未能这般正式地向他表达感激。 辛婵忽然垂首行礼,还有这一句听来便认真的“谢谢”,倒让上一刻还在调笑她的谢灵殊有一瞬怔忡。 但也仅仅只是半刻,他眉眼越发柔和,伸手轻抚她的发,低声轻笑,“谢我倒不必,我只盼你这一路上再乖一些,别再气我了,嗯?” 辛婵不知为何,脸有些发热,大抵是离他太近了些,她几乎嗅到了他身上的香味,于是后退几步,也没来得及去看他,转身便走。 只消一日,玄鹤船便载着众人抵达千万里之外的禹州。 天色已经黑透,辛婵提着灯跟着谢灵殊下了船,在水畔听着他同那正清门的少陵长老寒暄了些时候。 辛婵有些晕船,精神并不好,但她此刻还是努力睁大了眼睛,在细细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界。 河畔千灯摇曳,远山都在这一片昏暗的光影里沉湎为连绵不断的浓黛。 这里没有雪,没有结满枯枝的冰凌。 这里的夜风都很柔软,河畔有枝枝柔绿在灯火里时隐时现。 这里有着,处在极寒之地的烈云城从不曾拥有过的繁花绿意,温暖如春。 住进客栈后,谢灵殊唤来店小二要了些饭菜,转身回到屋里时,便见原本坐在桌边的姑娘已经不见。 他眉目一凛,可掐诀感应了玉蝉所在的方向后,他却又松了一口气。 他的身形化为流光,转瞬便落在了窗棂外的屋顶上。 “你也不怕跌下去?” 他见辛婵坐在砖瓦上,手里还捧着那只挂在她脖颈间的玉蝉,便淡声道。 “我爬惯了,不会摔。”辛婵见那玉蝉没再发出光亮,便松了手不再管它。 谢灵殊索性也坐了下来,在她身旁时,伸手便有一壶酒凭空出现在他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