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家人,还有一人。 广宁侯,姜远道。 没有那一箭,等着她和印朝暮的,会是万箭穿心。 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也是让他肝胆欲碎的噩梦。 他射出的那一箭,并非推她入死局,而是她仅有的一线生机。可这样的话说出来,没有人会信。 姚玉书叹道:“你同朕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朕不见得会告诉她,这对朕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若是蓁蓁一直恨着他,便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姚玉书也说不准自己是什么心理,看着这对养兄妹反目成仇,他有种身为旁观者的漠然。或许,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言归正传,白卿究竟想与朕谈什么?” 白雨渐居高临下,目光从他身上缓缓碾过,竟是有种睥睨之感。 “广宁侯为了如今局面,已苦心筹谋两年,他与臣有君子之约,两年之内,若微臣能挽大厦将倾,则不反。”他声音低到几不可闻,“皇上今日得以苟活,应当庆幸,你是她心爱之人。” 许久之后,姚玉书久久凝望殿外那抹修长高俊的雪白背影,耳畔还停留着男子清寒的嗓音。 一,立魏元贞为后,予她中宫之尊,椒房之宠。永不废后,永不伤她性命。 二,若她三年内无子,则立玉倾之子为储君,过继在她膝下抚养。 三,赐他与府中女子和离,并为其重新婚聘良人。 而他白雨渐承诺,永不婚娶。不娶妻妾,不会留下子嗣在世。他姚家多年来担心的明家造反自立的局面,永远不会到来。 蓁蓁站在殿外,心内焦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只见得白衣男子踱步而出,脸色清寒,她心惊肉跳,快步擦过他身,走向殿内,却被他低低唤住。 迎着她的眸光,白雨渐只觉好笑,“怎么,娘娘怕臣弑君?” 她嗤笑,“大人联合广宁侯逼宫,还有什么是大人不敢的呢。” 白雨渐闭了闭眼。 他忽然敛身下拜,在她脚边声线低沉,“微臣愿领命平叛,捉拿逆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他第一次向她低头。愿意为了护住她满身荣华,置身背信弃义之地,守住那人岌岌可危的帝位。 皇帝昏庸,却庇护她数年,也将实权交于她手,落到被姜远道圈禁的地步。而她,亦是以性命回护。 往常总以为是虚情假意,宫廷之深,何来真情?一时的享乐,焉能长久。 可方才看到那些场景,他头一次没了自信,两年,原来真的可以敌得过朝夕相处的十年。 他按住心口种种翻涌的情绪,“禁卫军统领何在?” 瞿越走到他身边,沉声道,“正在雁荡门外,禁卫军有小半数被姜远道所控制。只是,姜家五十万大军远在驻地,一时半会儿没能入京。” 禁卫军多半还在手中,局势尚且有扭转之机。 白雨渐道,“若是此战……我不能归来,你务必要护住她的性命。” 他还是不信姚玉书。不信皇帝,会将她看得比帝位还重。 蓁蓁不知他在与瞿越低语什么,大抵是如何退敌,只是,他竟然真的打算继续拥戴姚玉书吗? 他不会还留着什么后招吧? 她实在是怕了,也许白雨渐有些话,说的是正确的,她久居深宫,对于前朝之事只是一知半解。 今日有此一难,也是她的命数。正想着,却见男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雪白袍袖层层叠叠,在夜风中翻飞起舞,宛如那降世谪仙。 男子停在了她的身前,修长的身影几乎笼罩住她。长长的睫毛翕动,一双桃花眼里情绪复杂。 “此战凶险,非死即伤。”他克制地没再上前一步。 “天亮之前,若回来的不是我,就带着丹书玉令,从密道跑吧。宫中应该有这种地方。” 他低低地说。 似乎怕她担心,他又添上一句,“禁卫军统领与微臣相识,当初围剿俪府时,便是他助臣一臂之力。姜远道的五十万大军在驻地,一时半会儿进京不得,我们还有胜算。”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他的眸里落了重重光影,却全是她的面庞。 “你们,有几成胜算。” “不到五成。” 她的手心一颤,随即狠狠地握住了,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 白雨渐低垂着眸,清透的瞳仁里似乎含着很深的什么。 “若你能得胜归来,本宫……会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 白雨渐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微臣多谢娘娘。” 旋即按剑而起,衣袖飞扬如雪,大步离去。 蓁蓁立在杏花树下,看着他逐渐隐匿于黑暗中的背影。 直到他完全离开,两个暗卫这才匆匆现身。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