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差人去看望过了,武侯只让他挨了二十杖,伤得不重,晨鼓刚响他就入宫应了卯。到底是太医院的主事,没了他不行的。初月引她入了八角凉亭,那已备好桌案和软垫,其后还置有一矮屏。 常淑在软垫上跪坐,执起竹箸,盯着桌上的菜色一动不动,眼珠在灿烂的阳光下,宛若琉璃珠子般透明:再让他将养一日吧,明日唤他来呼兰殿替慕轻尘看看脑子。 初月姑姑答说,奴婢明白。说到一半,忽尔领着一帮宫婢们屈膝下跪,匍匐在地。 常淑忙抬眼,只见皇太后她老人家一脸雍容华贵,正朝自己走来,那摄人的气势扑簌簌的往外透。 淑儿给皇祖母请安。常淑不急不忙的起身,轻轻颔首,蹲了一个福。 太后扶起她,笑呵呵地唤她名字。松弛的脸蛋被面脂敷得雪白,皱纹随着笑容深刻了几分:淑儿昨日进宫,怎么不来和皇祖母请安呐。 皇祖母恕罪。常淑担心的回答,昨日淑儿本想午后向您请安,未曾想有事耽搁了。 太后生性古板,又是做过后宫之主的人,最在乎老祖宗的纲纪礼制,见都说到这了,便不再寒暄,声色愠怒道:本宫听说昨晚驸马闹出家。 常淑猛觉身上一紧,对上她犀利的眼神,心中直跳。 而这边的慕轻尘依然惆怅地坐于床间,眉头微微皱起,忧伤缱绻在心头。 她本以为常淑会因她女儿身的事发疯、叫骂,谁成想,竟然如此理智,看来是已爱她到骨子里了,不惜与世俗伦理为敌,也要和她这个女伴男装的驸马在一起。 哎 淑儿啊,向子屹才该是你真正的归宿呐! 她苦笑着,捞过躺在角落里的十字架,蓦地轻声哼唱: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叩叩。 敲门声响。 牛菊花在外头紧张道:驸马,不好了,太后宣您去兴师问罪呢! 慕轻尘霎时瞪大双眼,倏地站起身,什么?兴师问罪! 在这一刹那,她感觉到心脏剧烈的跳动,连带着耳膜都在急促鼓动。身子就像被抽干力气与血液一般,冰凉彻骨。 原以为公主是爱我的,没想到,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她怨我、恨我、厌我甚至不惜搭上我慕国公府二百三十七条人命! 牛菊花见她好半天没动静,心像油煎一般焦急,大起胆子推门而进:驸马,咱们赶紧去吧,纵然您是摸不得的老虎屁股,但太后她老人家咱还是惹不起的 他哆嗦着小短腿,为她捧来一件黄栌圆领袍和三件中衣,恳求她赶紧换上。 慕轻尘好像想通了一般,不再磨蹭,取过衣服,绕进屏风。 出来时已恢复以往的从容不迫,神情淡漠和气,嘴角还是那般,挂有两分讥诮和不屑。 牛菊花当即敬佩得五体投地,只差道一句,壮士珍重! 他们一同行至殿外,在小雏菊渐次凋谢的花圃旁,慕轻尘突然停下步伐,一把抓住牛菊花的双手。 她抓得很紧,甚至还微微颤抖。 牛菊花被她惨白的面色吓坏了,哽咽道:您您放心吧,不论发生何事,奴才都陪着您,您对奴才的好,奴才记一辈子 不,菊花,你若真的想报答我,就为我做一件事。 牛菊花鼻翼发酸,重重点头:您说,只要是您的吩咐,奴才一定办到。 慕轻尘眸底浮出一线温柔,想不到落入这般田地还有人守在她身边,真好。她眉宇夹有忧郁,拍拍牛菊花的包子脸,幽幽道:去慕国公府,给我爹娘带一句话。 您说,我记着。 跑!赶紧跑!一刻也不要耽搁! 牛菊花眨眨单纯的眼:? 您行i房出了错,跟他们有何关系。 拜托你了菊花!慕轻尘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道。 牛菊花反应不及,猜想慕轻尘做事向来叫人捉摸不透,自个儿乖乖照办便是:嗯?奴才奴才这就出宫。 他说着,撒开脚丫往月门处狂奔 菊花!慕轻尘如鲠在喉,不舍地喊住他。她承认情况迫在眉睫,她不应该任性,但是,就让她为自己活一次吧,再看一看这个与她同甘共苦多年的小胖子,让她将他的音容刻在脑海里,活下去! 牛菊花: 啥玩意儿?! 慕轻尘又道:你要好好活下去! 算了,还是先去慕国公府吧。牛菊花敷衍的嗯了一声,扭动灵活的肥肚腩,一溜烟地跑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