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长叹了一口气,撑着墙壁站起来。 到底是一幅年轻身体的底子,背后的伤口结痂止血,算得上是无药自愈了。 他活动两下已经麻木的四肢,推开了门。 外面一袭白衣临窗而立,风勾连着衣袍下缘,带起层层涟漪。发丝没有束起来,半挽着飘荡在风中,自带三分风情。那双眼是浅淡的琥珀色,眼角微微上挑,不知是吹久了风还是什么缘故,眼尾带着一抹薄红。那人手中持着一片翠绿的叶子,正靠在玫瑰色的唇边,吹着吱吱呜呜的曲子。 沈怀璧看见他出来,面色依旧波澜不起,他吹完一整支曲子,这才看向齐墨。 他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开口便是一句:徐州一带有要贼祸乱,我将带人前去镇压,后一路东上,镇守皇城。 齐墨这几日精神状态极为不佳,整个人都好像被不知什么精怪给抽走了精气神,面色颇为枯槁,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圈,浅青色的外衣覆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形销骨立起来。 他的眼睛便显得特别大,一动不动地看着沈怀璧。 今日下午便启程。沈怀璧走过去,握住他垂立一边的手,触感冰凉。 现在掌权的人是谁?齐墨的嗓音沙哑难听,如被枯树草枝摩挲过了一般。 沈怀璧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往饭厅走。握住他的那只手的手心温暖干燥,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他轻轻说:没有新皇登基,由安福王替为摄政王,暂掌朝政。 掌厨妈妈心疼齐墨,即使是大清早,也给他做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面撒着青翠的葱花,细细煎了澄黄的蛋摊在上面,堪称色香味俱全。 齐墨无暇顾及到这些,朝掌厨妈妈道了谢,三两口没滋没味的扒拉了几根面条,放下碗便回了屋。 沈怀璧跟过去,见他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他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是道: 你去换身衣服,轻便点的,不然不好骑马......你还想坐在轿子里,让我派人抬着你去徐州么? 齐墨沉默地点了点头,也不避嫌,当着他面扯开腰封,青衣落下,露出背上已经结痂的伤口。 沈怀璧张了张嘴,刚想问他用不用自己帮忙上点药,便看见齐墨手起衣落,极其迅速的穿好了衣服,似乎没感受到衣料摩擦过后背时带来的痛楚。 他缠好腰封,佩上银白色轻铠,劲瘦的腰肢被腰封勒出身形,面色却苍白,毫无人脸上常见的血色。 沈怀璧把袖中一直藏着的留行扔给他,面色淡淡:此行一路艰险,我率领人数众多,若遇突袭,恐无法护你周全。你与我学上几招,不算教你为徒......你若是要叫,叫声师哥便好。 齐墨的脸上终于掀起一点波澜,手中握着的留行鞭木柄上花纹繁复华丽,握上去的手感也是温凉一片的。 给我?那你用什么? 留行估计没给过其他人用,江北霸王花用的最顺手的武器便是一根吃人不吐皮的鞭子,这齐墨早有耳闻。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这把杀人利器会给到自己手中。 沈怀璧全然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微微乜着眼道:武器有那么多,我随便找把刀或者弓箭都行,有谁像你这么没用?要想在短时间之内有自保的能力,只能把最好学的鞭子权且借你一会儿。 齐墨摇头,把留行不由分说地放在他手上,转身进了屋。 沈怀璧看着他在从京城带过来的那口大木箱中翻翻找找片刻,跑出来的时候,手中握了一把弹弓。 沈将军既然不用我身披执锐冲锋在前,那么这留行给了我,反而还是暴殄天物了。这柄弹弓是我从小带着玩到大的,还因为贪玩儿打破了许多宫殿的纸窗户,挨了教习先生和父皇的骂。我有它就够了。 沈怀璧听他这么说,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是劝不动他的,便只好放弃。 那我......还能叫沈将军师哥么?齐墨说完,自己也觉察了不妥,自嘲的笑笑:宗亲分离,血肉崩卒,若是将军肯给我一点虚无缥缈的念想,我就还以为...... 以为离别席未散,物是人是,场景犹存。 沈怀璧自己也是十四岁离席,家族戮落,身边无一亲眷,孤单寂寥,只有兵营那些冷血的铁刃兵刀陪着他。 虽不是顾影自怜,但也有种寂寞的感同身受之感。 因此,沈怀璧只稍稍别扭了两下,便应允道:想叫便叫吧......在我下属面前不许叫。 齐墨弯了弯眼角,捧出一个浅而又浅的笑。 嘉庆二十八年,镇北将军沈怀璧偕同十一皇子齐墨,率领洋洋八百骑将士,一路东上。 车骑从江北始发,围观百姓浩浩汤汤,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