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分明是再痴情不过的情场中人,多年不问世事,或许轻看了世上女子的狡诈无耻。 未见元家嫡女,那少女在她心中的印象落到谷底。 昼景手扶在腰间狐爪玉带, 身为长辈,她确实不需要和小辈解释自己的感情,可衔婵这孩子显然钻了牛角尖, 她沉吟道:仅以身份来论, 元家嫡女的确算不得什么。 她们母女皆是这人间位高权重之人, 新贵世家的嫡女, 放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诚然不够看。 昼星棠还以为爹爹回心转意,笑意初绽。 可她岂止只是元家嫡女呢?她是你娘,是我的发妻, 往后见了人, 你不可对她不敬。 实在没什么比这更荒谬了。 昼星棠身心被狠狠震颤一下, 她嘴唇颤抖,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爹爹,她就是靠这说辞骗取你的信任和爱意? 放肆! 昼景不满看她,终究看在她只是孩子的份上收了身上的威势。 昼星棠腿骨发软,既惊又惶然,鼻子发酸生出浓浓的委屈:以前爹爹从不随意责罚孩儿, 如今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父子二十年初见,您却恼了衔婵 她是你娘,这点我怎会骗你? 不是爹爹骗我,是元家嫡女骗了爹爹,阿娘已逝,爹爹纵使不愿接受这结果,也不该用外人取代了她在爹爹心中的位置。衔婵此生唯有一个阿娘。 她倔强地不肯相信。昼景无奈,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法子证明。 她与舟舟魂魄相缠,许的是生生世世之诺,这点唯有她自己清楚,旁人很难透过表象窥见其真实本质。 衔婵自小执拗,认定的事很难改。她道:你执意维护你阿娘,可见你是个好孩子。 元家嫡女就是你阿娘的转世,你若不信,大可去接近她,但不可待她不敬,否则子欺母,自有天罚。 若一定说阿娘的转世,元家九娘容貌似阿娘三分 可她不是你阿娘。元十四才是。 知道再纠缠不休定然要惹爹爹不快,昼星棠识趣闭嘴,舍不得离开,沏茶倒水恭恭敬敬递到爹爹手边,脸上洋溢着讨好的笑,眼神孺慕。 看她鬓边白发微生,昼景很难再冷脸待她。 她是不愿在舟舟的身份上多做解释,她的女人,闻着味她都能找到,哪能认错?更别说魂魄一事,凡人很难弄懂,解释了也只是枉然。 衔婵误会她对爱不忠,是出于对舟舟的维护。她不好怪罪。既是母女,想必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二十年不见,难为这孩子还一心一意想着她和舟舟。昼景接过茶盏,往袖袋摸出一枚鲜红色小药丸溶于茶水:喝了。 昼星棠没多问,老老实实喝下原本为爹爹倒的茶水。 茶水入喉,带着丹药的香甜,她细细品咋滋味,心知爹爹送的无一不是好东西。 若有铜镜在,她必然能看到鬓边白发一寸寸恢复了乌黑,面容仿佛一瞬年轻了十岁。她精力充沛,眼睛有神:谢谢爹爹。 细观眉眼,还能找到儿时的腼腆含羞。 昼景心情很快好转:衔婵,要相信爹爹对你阿娘的感情。 从书房走出去,昼星棠茫然望着苍穹落下的飞雪,一时困惑,一时振奋,若元十四当真是阿娘她呼吸一紧:那她又是有阿娘的人了! 这念头在脑海转了一圈,她迫不及待想赶往元家看看爹爹认定的阿娘,步子一顿,她停在原地。 不可。 再等等。 要慢慢来。 须臾,她恢复身为世家主的庄重沉稳。 府里的下人看到他们年轻了十岁的家主,对那位容颜不老的老家主更生十分敬畏。 这是她和舟舟住了几十年的地方。 推门主院那扇门,站在她们昔日寝卧之地,昼景感慨地撩开纱帐,坐在床沿,被衾都是崭新的,泛着淡香。 有机会一定要带舟舟回来看看。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说不准会触碰到她记忆深处的弦。 躺在高床软枕上,昼景缓缓闭了眼。 一觉睡到午后。 昼星棠守在门外:爹爹,陛下请爹爹入宫相见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