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正是时候,还能赶着吃碗鳝骨汤煮馉饳。 门开处,叶柔大吃一惊,邵清竟打横抱着姚娘子踏了进来,后头还跟着姚娘子的弟弟。 叶柔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呆愣愣地立着, 大半年没回来的邵清,以淡然却无隔阂的口吻吩咐叶柔:“门口那车夫还等着,你将汝舟送回青江坊蔡学正和沈姨母宅子,再与两位长辈道一句,姚娘子在此处。旁的你也莫多问,汝舟自会与他们说。” …… 邵清将姚欢放在榻上。 从一路搂着她,再到将她放落自己的床榻,邵清与姚欢间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 然而邵清又十分肯定,姚欢方才,没有要挣开自己怀抱的肢体暗示。 仿佛因为,身体如一搜险些毁于飓风恶浪的小舟,终于避入安全的港湾后,她对于外界的反应,就倏地麻木了。 如果不算汴河边为她验伤,以及在苏颂宅邸卷着她避开弩箭那次,邵清是头一回拥抱她,并且抱得这么久。 但怀中人的状态,既意味着不抗拒,也意味着渺漠无一丝情动。 这反倒大大减弱了邵清的局促。 他更未因自己今夜的所见所历而沾沾自喜,浑无“老天在我一回京就送了个大礼”的感慨。 他此刻,只关心姚欢那涣散的目光,何时能重新聚焦。 “姚娘子,你可要饮些汤水?” 他小心翼翼地问。 邵清话音未落,忽见姚欢像被兽夹夹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噌地从榻上一跃而起,跳到地上。 她回头看,眉眼唇鼻霎时扭曲,组合成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 榻上,片刻前洁净如霜的枲麻床单上,一块不算大却触目惊心的血污。 她瞪着眼睛与邵清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姚欢当然知道,那不是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愤怒、暴躁直至恶心到要呕出来。 她眼前出现那个神色诠释了教科书般的“低俗猥琐”的妇人,就像洋洋自得的巫婆,将那块淤血般的鸡心往她体内塞,一面还带着教训的口气道“未嫁而失贞,只有这玩意儿能保你的颜面” 在那陌生的屋子里醒过来时,身边哭哭啼啼的小汝舟被那恶妇训斥,已让姚欢陡然明白了恶妇的身份。 她也意识到,恶妇的所为,针对的是姚家姑娘的躯壳。但她依然毫无迟滞地,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难怪上辈子看电影《风声》时,里头最恶劣的刑罚,是黄晓明所演的日籍军官,用游标卡尺丈量李冰冰所演的知识女性地下党员的身体部位。 人非禽兽,越是精神世界构架完善的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尊严。 被自己从品行到智识都鄙夷的人,轻易地就限制了反抗能力,然后用一颗破鸡心,进行从身体到人格上的全方位羞辱,这种创伤,远远甚于刀割火燎。 姚欢在短暂的咬牙切齿后,又扑到榻边,将床单胡乱地抓起,试图揉成一团。 邵清再次上前抱住她,一手控住她的肩头,一手果断地将床单从她手里扯走,扔在地上。 这一回,邵清能感到怀里的人,开始发抖,继而额头抵住了他的肩窝,抽泣起来。 邵清的臂膀环得更紧了,他的手掌却无抚动之状。 他静默无言。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