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扣别人头上的,当真不多见。 这种伪托谁谁谁之名、吃死人福利的做法,太不上路了! 梅尧臣的后人不跳出来揍他一顿吗? 姚欢一时之间,更没胃口在这什么襄园里待下去。 曾纬却已拉着她进到庭院深处。 眼前赫然一间灯烛荧亮的花厅,迎面墙上,一幅巨型山水图。 曾纬指着那画:“欢儿,此乃官家特意命人从翰林院选出,郭熙的《双松水阁图》” 郭熙是有宋一代山水画大家,其“卷云皴”的笔法,十分适合表现北方山水那种大开大合、雄浑磅礴的气势。 姚欢乍见如此顶级的艺术大作,确实瞬间有种被震慑的感觉。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淡淡问道:“这位画师,十分有名罢?” 曾纬盯着那幅画,神色陶醉道:“那是自然。当年神宗帝在位,从内廷的学士院,到外朝的两省公衙,显要位置,挂的都是他的画作。” “官家为何将这画送给你?” “送还不至于,官家只是知我爱画,借我品鉴三月。要还回去的。不过,将来哪一日,官家或许真会赏我一幅。” 姚欢的目光从画上落下来,转而投向曾纬。 她看清了。 她看清了男子眼中的陶醉之色,与其说是对于名家画作的欣赏,更不如说,是对自己未来深沐皇恩的憧憬。 “官家此举,是嘉赏你那篇殿试策论合了他开疆拓土、绍述先皇的心意?” 曾纬品咂出了姚欢的口气越发冷了下去,忙道:“你还在恼恨官家给你挂上的那块牌坊吧?今日我恰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官家已从内廷学士院直接诏命吏部,转我去台谏任职。就算父亲出面,也休想遣我去地方为官。” 他倏地向姚欢俯身过去,离她更近了些,笑吟吟道:“我就在京中,与你一起。你高兴吗?还恨官家吗?” 姚欢往后缩了缩:“你立了什么新功,官家如此厚待你?” 曾纬面露得色:“我也不用瞒你,其实不必瞒任何人,左右这几日,消息便会出来了。我向官家上了内廷劄子,当年亲耳听到宰相王珪,与宣仁太后有欲谋废立、置官家于险境的悖逆行径。” 姚欢愕然。 又是“宣仁之诬” 曾纬怎么会卷入? 宣仁之诬是北宋哲宗时一桩震动朝堂好几年、乃至掀起弘文馆狱的大案。 倘使枢密院使曾布的儿子提供了这样关键的证词,后世史料中怎会没有只言片语? 姚欢肃然问道:“王相公不是在官家刚刚登基时,就故去了吗?那年,你应该只十三四岁吧,怎地会听到这样的话?” 曾纬被她的目光灼得有些心虚,刚想避开与她对视,忽又觉得,若连欢儿也不敢骗,还如何抵得住朝堂上下、包括亲爹的质问。 曾纬遂幽幽叹口气,将自己在张尚仪启发下所编的那套证词,与姚欢说了一遍。 姚欢紧拧眉头。 难道曾纬说的,才是真相? 她真的无法立时判断。 她还想问一句“兹事体大,你当年听了,怎地不对枢相说”曾纬却已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又迅速地将她转了个向,指着东墙边一溜物什。 “欢儿你看,我从表兄王斿那里,讨来最近一次纲运胡豆的尖货,藏在这里。还有新打的烘豆机。你若住在此处,还要什么玩的或者用的,说与我知就好。” 什么意思? 姚欢肩头一颤,仿佛箍住自己的,不是多情男子的臂膀,而是会烫破皮肤的火钳。 她挣脱了曾纬,转过头正色道:“什么叫‘你若住在此处’?我为何要住在此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