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到了杂剧伶人身上。 他眯着眼睛细看片刻,心中不由一沉。 只见台上三个伶人,一个站在写着“乌台”二字的招牌前,指着另外两人道:“奸足以惑众,辩足以饰非,巧足以移夺人主之视听,力足以颠倒天下之是否。内结中官,强毁民宅。如此品行,做个什么翰林承旨,知个什么礼部贡举?” 那伶人声如洪钟,正气酣畅。 一番台词说完,满场掌声。 姚欢不由得也去看那杂剧,凝神又听了几句念白,再看看另外两个演员的衣服,回过头来,满面诧异地问曾纬:“那演御史的伶人,骂的是……蔡京?” 曾纬点头:“说的正是蔡学士去年权知户部尚书时,帮着中官(指宫内太监)裴彦臣侵占民宅的事。” 姚欢心道,这北宋可真是啥啥自由啊,如此内容的剧,不必过审,就这么大庭广众地演了? 却听曾纬的口气忽地显出厌弃之意:“好端端的夜市,伶人不好好地唱曲说书,演这些作甚!戏子倡优罢了,真以为自己是文死谏、武死战的良臣大夫?” 第211章 恨鲥鱼多刺 姚欢听曾纬这几句品评,颇觉刺耳。 她本想开口反驳“是非曲直,庶民白丁都可议论,这又不是道路以目的时代”忽地心思一转,到底话到嘴边又咽下。 蔡京正是今春礼部院试的主考官,而四郎不但未被自己父亲这位政敌黜落,还名列一甲。 难道曾布实际上与蔡京有所和解? 应该不会。 按照史料所记,曾布与蔡卞有限地和解也就罢了,与蔡卞的哥哥蔡京,可是越来越势如水火。到徽宗朝时,曾布为了要贬蔡京去杭州,甚至不惜触怒本来与自己一个阵线的向太后和新天子赵佶。 或者,只是因为蔡京此人,素来爱扮笑面虎,不似章惇那样将一个“狠”字亮在脑门上,他又惯会揣摩上意和虚伪行事,此番故意让赵煦宠臣曾布的爱子上榜,在赵煦这最高统治者心里留个“襟怀宽厚”的好评。 若四郎本以为登榜无望,却得了荣登一甲、殿试扬名的好结局,他心里对于蔡京的警惕提防乃至不屑,都泄去了几分,不爱听时人讽刺自己的主考官,倒也没什么不好理解。 姚欢于是轻幽幽道:“佛云众生平等,四郎,你莫将他们这些市肆中讨生活的,说得这般难听。” 四郎侧头,见姚欢望着自己,目光柔静真挚。他蓦地意识到,欢儿大约自认也是“市肆中讨生活的” 曾纬于是点头道:“还是我娘子心善。欢儿,你说得有理,我不该出言如此削刻。” 姚欢莞尔,换了央求之意道:“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往前头最热闹的食摊去?我想瞧瞧,州桥夜市上水族之物的价钱。你若怕人瞧见,我戴上帷帽便是。” 曾纬哧了一声,笑她:“说你憨乎乎的吧,你有时候精得像猫儿,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脑子又转不过来。你戴上帷帽,旁人看来,我身边不还是走着个小娘子?” 姚欢嗔道:“原来不是怕别个认出我,而是怕他们认出你,那你带我出来逛什么夜市呀?” 曾纬哄道:“车上看看,又省力又没错过好景致。至于吃食,我带你出门,怎会在吃上亏待了你。” …… “官人,娘子,这是今早刚由漕船运到京城的鲥鱼。蔽店用碾得比珍珠粉还细的花椒和砂仁抹了,包上最好的猪网油,再佐以汉葱丝、笋丝和越州酒蒸制,二位请慢用。” 州桥南边一座正店酒楼的包间中,伙计殷勤地给曾纬和姚欢介绍完,知趣退出。 鲥鱼烹饪不可去鳞,为了让鳞片中的油脂渗入鱼肉、更增鲜美。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