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凝神片刻:“摆驾景仁宫。” 圣宸宫与景仁宫皆位于中轴线上,相隔却有些距离,等隋定衍自帝辇踏下,墨色已将黑夜浸透,蛙声四起。 今日不同寻常,皇后早早便遣御膳房做了一桌珍馐,戴上新婚时隋定衍赐下的金凤红珠步摇,待皇帝到时,缓缓躬身:“皇上万福金安。” 隋定衍快步上前扶起她,微笑着道:“皇后无须多礼,时辰不早了,传膳吧。” 皇后面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笑,只是不经意间还是露了些苦涩,她往旁边走了半步,露出身后素衣纤弱的女子:“是。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白答应,半月前正是她在一旁服侍,皇上还夸了她,今日便让她伺候皇上用膳吧。” 白答应矜持颔首,露出精致脆弱的侧脸,声音如潺潺水声般动听,丝毫看不出她内心的兴奋:“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隋定衍瞧了她一眼,顿了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皇后有心了。” 皇后恭谨道:“为皇上费心,是嫔妾应该的。” 白答应自认为颇会看眼色,信心满满地上去了,可是只半刻钟后,便汗湿了三层衣裳。 本以为经过上次,此次伺膳会更得心应手,可谁知此次靖元帝反倒收敛了神色,无论哪道菜皆是一片平静,让她丝毫头绪都没有,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夹了些什么菜,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终于,靖元帝放下碗筷,白答应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可接着又提起一口气——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可是却过程却如此的糟糕,她方才到底在做什么! 皇后自一旁扫过冷冷的眼神,白答应打了个寒颤,赶紧抢过一旁小太监的活,拿着茶杯递到靖元帝面前:“皇上,喝些茶清清口吧。” 隋定衍面无表情地漱过口,刚升起走的念头,就听皇后道:“皇上,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在景仁宫歇下吧。” 隋定衍皱了皱眉,看向皇后,却见那张看了多年却依旧陌生的面孔,显露着明晃晃的恭谨,更有深藏着的请求、期盼,让他倦怠地闭了闭眸,勉强将离去的话咽了下去。 皇后今日打扮算得上素净,往日的珠翠满头不见了,只剩一支金步摇,隋定衍不由多看了两眼,才勉强从记忆深处扒拉出这支步摇的信息——刚封亲王时,库中空荡,又面临娶妻,先皇后便赐下了许多珍宝,其中这支步摇乃是先皇后的陪嫁。 而他借花献佛,将步摇赐给了刚成为王妃的皇后。 她没有壮大的家世,没有绝世的容貌,能成为王妃,凭借的唯有先皇莫名其妙的圣旨。 当时先皇后所属另有他人,便是出身世家大族,且十分擅长拉拢人心的胡妃,对此心有不满。 那时的隋定衍满脑子朝堂风云,对娶的哪位妻子其实不大上心,但在别人看来,是对皇后的不满意,这就导致了皇后一开始的举步维艰。 当年惠妃早早便进了府,一直深得宠爱,地位稳固;胡妃与皇后同时进府,凭借家世与手段风生水起。直到许久之后,皇后一场大病,他才得知府中情况,给皇后撑腰,让她逐渐坐稳王妃之位。 只是他对皇后从没有过喜爱之情,从前喜爱惠妃多一些,后来喜爱娴妃多一些,这么多年,确实对她有亏欠,但她终究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隋定衍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妥协一般道:“你安排吧,朕乏了。” 此言一出,皇后顿时笑如春花,神情放松了下来,白答应受宠若惊,面色还有些恍惚,只觉得仿若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 两人欢天喜地地将靖元帝迎入主殿,皇后仿佛看到了皇子在朝她招手,白答应仿若见到了荣华富贵,帝皇宠爱,谁知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喧哗,一宫女直直冲进来,眼含泪珠道:“皇上,我家娘娘见红了,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两道女声其呼,音落后尴尬沉默一瞬,皇后暗暗瞪了白答应一眼,忙补救道,“妹妹没事吧……” 靖元帝闭上刚要张开的嘴,利眸扫视,看到皇后努力掩饰的不可置信,白答应毫无保留的呆滞,还有甘泉宫大宫女书竹奋不顾身的“面见”,竟觉得有些可笑,真是好一出大戏。 他努力压抑那种看透的厌倦,大袖一挥:“还不带朕去看看你家娘娘。” 书竹脸上的泪水还未滴下,瞬间换了张神清气爽的笑颜,掷地有声:“是!” 不过转瞬,景仁宫只余靖元帝遥不可及的背影,皇后站着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白答应这才反应过来,忍住想要上前追去的冲动,带着哭腔看向皇后,不知所措道:“皇后娘娘,这可怎么办,皇上还会回来吗?” 皇后动了动嘴皮子,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天知道,方才那一刻,她有多么想把靖元帝拦下来,抛弃高高在上的皇后身份,只求一个皇子。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是皇后,她要统领六宫,照顾好每一位妃子,她只能终日笑着,宽容那些与她争夺丈夫的女人。 “咯咯——”她的手指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