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她的性命,在帝后眼中,无异草芥刍狗,根本没有丝毫价值。 她很想质问——为什么厚此薄彼,为什么明明是我先不顾一切,无惧生死甘受姬妾之辱,扶持你成就志向,为何你丝毫不念我的付出,我的情意,唯独相信柳在湄?我和她,目的别无二致,为什么你对她如此死心踏地,全然不顾她也是为了功利,偏偏苛求我不能企图后位?! 京光柳的功劳,怎能与我秦氏一门相提并论? 但秦霁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早在贺烨刚刚即位之时,便已对她坦诚布公,没有理由,因为无情,天子对她,一直无情,所以无视她的付出,却放大她的图谋。 这世间,当真不存公允! 她还不想认输,就算已经彻底清醒,但面对迫在眉睫的死亡,与真正的一败涂地,秦霁仍然不愿绝望,她必须反抗,她必须争取公道。 这一生,为了得得获高贵,她忍受着太多艰辛,凭什么注定徒劳,凭什么毫无回报! 她膝跪向前,再一次拼命隐忍,以她其实不耻的卑屈姿态,匍匐那双可以践踏所有人命的脚底,她拽着锦袍的下摆,哀切的眼泪渗入鸦青的色泽,这回天子没有躲开,这让秦霁又难免萌生微弱的希翼。 “圣上,犹记当年,曾予妾身诺言,此生决不辜负……” “朕没有忘记许诺。”贺烨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动摇,他甚至没有注视披头散发的女子,匍匐在地的身影,他眉梢冷肃,目光阴寒:“朕记得十分清楚,确然当你面前称诺,不负燕国公府,你之父祖,你之兄长,鏖战疆场之功、誓死扶助之义,但朕也警告过你,你并不能代表秦氏满门忠烈。” 说完这话,颀劲的手指才轻轻一撩袍裾,贺烨略微退后两步:“朕也不会负诺,你之罪行,不会牵连燕国公府分毫,朕昨日与皇后商议,决定册授秦无郁,燕王之封,且燕王二位族中叔伯,因征战有功,亦会得封郡公之爵。” 大周建国以来,除了韦太后当年被曾经的三大异族胁迫,还从未行封异姓王,但皇后执政,却赐秦明如此殊荣,即是向天下臣民宣告,德妃虽因罪获诛,出嫁女却并不能牵连父族,秦氏一族的忠勇功勋,仍然堪为表率,皇室不会薄待功臣,更加不会牵连无辜。 这样一来,如秦明等等将士,便不会因为后宫阴诡,因为德妃的赐死,饱尝世态炎凉,他们仍是君国信任有加的忠良,该当臣民推崇敬重,这也是十一娘不能劝阻贺烨网开一面时,唯一能做的事,但这不是单纯的补偿,更加不是负愧,如果秦氏一门三代,族中男儿,没有数十载以来的戍边卫国之功,没有不计生死荣辱,马革裹尸的忠烈,仅凭德妃之死,他们自然没有资格获此殊荣。 这是帝后联手,向臣民公示,由他们执政的朝廷,今后赏罚分明,不偏不纵。 然而秦霁当然不会认同如此公允,当眼前最后一丝曙光熄灭,理智终于彻底崩溃,她丧心病狂般大笑着,缓缓撑起膝盖,挺直腰身,泣血双目,直盯着帝王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 她不记得自己以前有没有这么放肆过,但时至如今,伪装已经再无必要了。 “是啊,圣上从起初,就是抱持着玩弄,连这一句许诺,原来也如此富有机心,我这人,也真够失败,我非但得不到圣上丝毫真情,甚至连家人,我嫡亲兄长,为了燕王之位,竟也不顾我安危生死!你们好,你们当真强大,你们这些号称英豪雄主,堂堂男儿,竟踩着一个弱女子之尸骨,荣华富贵名利双收!你们就当真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 贺烨又再退后一步,他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对面前至死仍然狂妄无知的女子,实在心怀厌恶:“秦霁,你到现在还未明白,你对家人,对父祖,毫无贡献,你一直坐享其成,你何尝体谅过你之父祖、兄长,以舍生忘死,庇护你惯养娇生?你唯一可称苦楚,无非便是受到些许鄙夷成见,不用朕再提醒你,你应当心知肚明,屡屡行恶,哪一件都足以诛连家门!可是你非但毫无悔过,竟然直到如今,还认为秦氏一族,之所以有今天,不是你祖父,你父亲、你伯叔兄长,拼杀捍卫之功,他们尽都成为躲在你身后,贪享富贵之辈,朕实在诧异,你哪来如此狂妄?!” “圣上,你难道当真问心无愧,胆敢反驳,当初若非我甘为姬妾联姻,你何至于如此信任我秦家!” “你错了。”贺烨冷然:“正是因为故世秦公,要求联姻,一度让朕心生防范,若非你兄长无郁,说不定这根骨刺,至今尚且如鲠在喉。” “你说谎!你在说谎,是你无情无义 ,是你见异思迁!” 贺烨终于觉得疲倦了,因为他实在无能点化一个疯子:“多说无益,秦霁,你应当还记得朕,最后一次警告,让你好自为之,否则朕再不宽恕,可你,竟意欲谋害中宫及储君,你将朕之警告当作耳旁风,朕也再不会容忍。” 示意江迂上前,再度献上白绫与鸩酒,给予秦霁选择。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