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云,无事不登三宝殿,娘子百折不挠,未知目的何在?” 这话说得颇有些不伦不类,前后矛盾显然失礼,只七娘却完全不以为然:“妾身能有什么目的?无非是向夫人道贺而已。” 越国夫人冷笑道:“娘子甥男,如今贵为大周太子,与京兆柳相比,越国公府无非人臣,又有何喜值得道贺?” 柳七娘仍然心平气和:“妾身愚钝,不讨父族尊长欢颜,更为夫家冷落,无依无靠只能自食其力,方能为一双子女争取几分日后顺遂,还望夫人宽容,给予妾身几分照抚。” 任大姐还从未见过姿态如此谦卑的皇亲国戚,一时反倒震惊,很有几分过意不去:“娘子也别怪我失礼,我万万想不到,娘子贵为皇后长姐,处境却如此……”这要怎么说,不堪?艰难?说出去还真没人信,韩柳氏那夫君虽然有宠妾灭妻的不良之嫌,她到底是皇后的嫡姐,国丈之嫡长女,纵便是和离,照样荣华富贵,而且仿佛没有听说韩家主张和离,舍弃这么一位显望出身的儿媳。 “不怪亲长偏心,也实乃妾身冥顽不灵,自闺阁时,便与皇后失于和睦,如今皇后母仪天下,家中尊长更加怨怪妾身乖张,大错已经铸成,然妾身既为人母,却不忍让子女亦受牵连,总该竭力争取,弥补错失。”七娘叹道。 这话也不是全为虚伪,她万万没有想到十一娘已被软禁,竟然还能“咸鱼翻身”,时至今日,她当然也醒悟过来从前种种皆为天子的障眼法,但悔之晚矣。 她早把皇后得罪彻底,两人异位而处,她也必定不会原谅胆敢当面挑衅落井下石之人。 祖母靠不住,父母靠不住,丈夫靠不住,帝后更加靠不住,她除了投效太后,破釜沉舟,哪还能有其余选择? 更关键的是,她也不甘心就这么对十一娘认输。 凭什么一个庶女,贱婢所出,能得此风光无限,至尊至贵?她才是一房嫡长女,凭什么就要向庶女屈膝道罪? 她不能认输,为了一双子女,也不能认输。 眼见越国夫人的态度有所缓和,柳七娘深深吸一口气:“夫人,妾身谏言,望夫人转告华阳夫人,莫要疏忽了同安公主。”储此一大事,突然恩封两位公主的事件并未引起朝堂之上多少震荡,然而长安公主也还罢了,亲生父母虽说得到了追封,但为亡故之人,又无其余亲眷,也就是市井之间,从前旧邻,无不感慨帝后隆恩,使得义勇遗孤从此贵为金枝玉叶,天恩降于普众,普众自然庆幸。 相比之下,怀孝公主的亲生父母,原本只是寻常世族,如生父方崭,就是个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有个花名称作方必输,指的是他在赌场的战绩,足见一无是处到了何等地步,然而因为太后提携,一跃而为越国公,虽只是虚封,不享封邑更称不上权重,起码还占个“位高”,至少他自己,足够洋洋自得。 方崭的正妻任氏,也就是越国夫人,就更加沾沾自喜了。 她是家中的嫡长女,却并非与华阳夫人任瑶光一母同胞,越国夫人生母早逝,华阳夫人之母实际乃她继母,故而姐妹两容貌差异甚大,越国夫人五官平凡,属于必须施以浓妆一类人——否则太过普通,根本无法张显世族女儿的风仪贵重。 但越国夫人倒也乐观豁达,并不会妒恨妹妹的惊世别俗,姐妹两个又还差着些年岁,不至于因为首饰衣着更甚婚嫁诸事产生争斗,感情也算和睦,纵然越国夫人所嫁非人,一度无望妻凭夫贵,连生了三个女儿,大受翁姑刁难,丈夫不成大器不说,给她添了一堆庶子庶女,家中多少姬人婢妾也不提,外头还包养着两房美妾…… 总之做为嫡长女,任大姐全然不如任小妹因为有个得力的外家,日子过得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任大姐很懂得“知足常乐”,翁姑刁难,她便卑躬屈膝,丈夫花心,她也不闻不问,如此贤良忍让,硬是让方家找不到借口将她休弃,再者她与小妹和睦,过去小妹的舅舅雷霆也会替她撑腰,日子一长,倒让翁姑认为除了没有诞育嫡子,这个儿媳几乎无可挑剔,态度竟也大有转变,任大姐的日子过得越发轻松畅快了。 如今成了越国夫人,功臣便是任小妹,夫家更是对她刮目相看,那些妾室也终于偃旗息鼓——无论生多少儿子,将来都比不过怀孝公主尊贵!任大姐更觉扬眉吐气,连日以来,但凡行止都是昂首挺胸,但凡见人都是谈笑风声。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