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寒衣节后一日,冬雨方霁,正逢薛氏生辰,当然不可能如毛夫人一般大办,不过邀请了二、三知己,也不可能惊动晋王妃,元氏却获邀而至,因着薛氏大加奉承,她这个客人倒被灌了几大碗酒,连喊吃不消,终于是被薛氏高抬贵手,容她去花苑里闲逛消消酒气。 又不防这日,毛维几个孙儿也邀了些好友饮谈,又有那么一位士人因为不胜酒力躲来了花苑,当见不远处,在青衣侍女的拥护下,走来那么一位锦衣丽人,一双汪汪杏眼,两靥如染霓色,醉态迷人,这士人也是喝得五魂没了三窍,竟选择性忽视迎面而来的丽人是少妇装扮,心道:难不成是毛郎君哪位妹妹? 顿时心生谄媚之情,站在那里吟了一句酸诗。 “放眼园里多萧瑟,惊见天外少仙姿。” 定定地立在那里,笑得“皮开肉绽”。 元婉慧虽听不懂诗词,却理会得谄媚,又听薛氏安排来陪她闲逛的婢女“扑哧”一笑,悄声说道:“媵人美若天仙,惊呆了这个俗人呢!” 细看那男子,披着件靛蓝氅衣,一表人才,而且确然是呆头呆脑的模样,元氏不由得也是“扑哧”一笑。 男子方才有若大梦惊醒,手足无措地见礼。 “我见过阿薛夫君,你显然不是他,那你又是谁?可是毛大尹哪个孙儿?”元氏直接问道。 士子却不知“阿薛”是谁,但听丽人问话,显然并非毛氏小娘子,兴头一落,却仍不失礼,回应道:“不才是毛郎君好友,江陵人士,因今日赴毛郎君之请,却不胜酒力,还望娘子莫怪不才冲撞。” 元氏见他起先呆憨,后又无措,这时却又彬彬有礼,越发显得俊雅,原本就鲜少与真正才俊接触的她,不由得沾沾自喜:总算有人慧眼识珠! 便也甚是温柔:“那可巧了,咱们也算乡邻。” 士子当然不便追问丽人身份,心下思忖:虽说不是毛府千金,可看她这般气度,必然也是大家闺秀,只不过言行毫不遵从礼矩,要么就是贵不可及,要么就是有失教养,无论是哪种,都值得我奉承,万一走了好运,还愁将来仕途无人提携? 刚想到这儿,又听一婢女说道:“这位可是元相府千金,郎君可不能失礼。” 士子心中大震:哎呀!没想到竟然能够邂逅元相府千金?!也是,元相原本就是毛公旧属,两家自然友好,元相千金出现大尹府中也并不出奇。” 这才细细打量,惊觉元氏已是妇人打扮了,又想:婢女既然说明她是元相千金,应当不是嫁来毛府,恐怕是嫁与了其他人,虽说是有夫之妇,倒也不必担忧,这世上能有多少人比元相更加位高权重?想必这元娘子夫家,不过太原世族而已,根本约管不了妻室,我若能成她裙下之臣,来年应试时得其保荐,被元相略微提携,还怕不能高中进士? 于是百般奉迎,逗得元氏心花怒放,大幸自己竟能巧遇“知音”。 又说这士子,果然是江陵人士,而且还是世族子弟,不过比邵广的家世还要穷困一些,已经沦为世族与寒门的边缘,应试数载,苦无门路,又无才华,当然落第,便以游学为借口,企图着谋一僚属之职,糊口之余,说不定还能攀交权贵。 这日结识了元氏,也是喜出望外,哪知事后寻毛大郎一打听,人家也没瞒他:“元相千金?必然就是晋王媵了。” 这士子一听,顿时灰心丧气。 他再如何狗胆包天,也不敢给赫赫有名的活阎王带顶绿帽子! 毛大郎又道:“这位呀,也是时运不济,晋王府里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元媵人非但未得宠幸,甚至还开罪了晋王,她又有副傲骨,不肯屈服,可怜这样貌美,眼看着就要终生孤苦,更可叹是,她还是元相掌上明珠,闺阁时候,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不让人可怜?如今寂寞得,只能常与我弟妹玩笑。” 士子听了也大是惋惜。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