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裸的威胁,顿时让甄氏再出了一身冷汗,目瞪口呆地盯着毛夫人也扬长而去,甄氏方才缓缓握紧了拳头,她对婷而并不陌生,当年那姐弟两寄住晋州族学,她的夫君柳青云正好也在晋州游学,做为主宗子媳,他们自然受到了晋州柳盛情相待,便连晋州宗妇,也要对甄氏奉承讨好。 甄氏有个表姐,也是嫁去晋州,因为她的缘故,表姐之子顺理成章进入晋州族学,与柳氏子弟一同受教,而甄氏这位外甥,生性顽劣,与晋州柳不少纨绔子弟伙同,欺辱柳谦,而导致婷而痛下决心带着弟弟柳谦远投京兆柳的事故,正是因为甄氏外甥挑生。 甄氏这时依然记得当时瘦弱卑贱的姐弟两,被她这个叔母训斥时的场景。 “难怪行事如此骄横无理,原来父母早丧缺乏管教。”当时的甄氏高高在上,睥睨着孤苦无依的姐弟俩,想到柳谦竟然敢当着众人面前斥责外甥粗俗蛮横,导致外甥对他拳脚相加挨了责罚,简直恨不能把姐弟两人革除族籍:“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原本就是庶支没落,族人好心,才收容你们,不思图报,竟然惹是生非,你们算什么望族子弟,也敢小看亲朋?以怨报德,猪狗不如,若不知错后改,将来必定辱没门庭。” 看着膝跪地上的姐弟二人,甄氏倨傲的目光如同打量蝼蚁:“八郎挑衅在先,理当重罚,到祠堂前跪上三日,六娘身为长姐,对八郎疏于管教,也当受罚,便罚你三十戒尺。” 甄氏亲手执罚,她记得婷而的掌心经那重重的三十下,红肿得不堪入目,但婷而却连眼泪都不敢淌落一滴,结果还要叩谢责教。 后来这姐弟二人,终于在晋州柳呆不下去,甄氏方才觉得解气。 只没有想到,柳婷而竟然攀结了京兆柳,如今成为晋王媵。 不过嘛,毛夫人也说了,韦太夫人厌恶晋王妃,这才有意让婷而给晋王妃添堵,今日一见晋王妃,年纪虽小,但无论才貌抑或气度,都非柳婷而比得,又哪里容得下柳婷而这枚眼钉肉刺?韦太夫人鞭长莫及,柳婷而想要与晋王妃争宠,必然离不开太原柳支持,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又有什么底气在她这叔母面前趾高气扬? 这样琢磨着,甄氏便轻松下来,她是真的被晋王妃震慑住了,可晋王妃是晋王妃,柳婷而是柳婷而,不过就是晋王府的妾室偏房,身后又没有太后、权贵撑腰,自己何需惧怕? 当年在自己膝下颤颤兢兢的孤女,即便是到了今日,也不敢在自己面前挺胸抬头。 甄氏狠狠一握手掌,冷笑一声,高高在上的架势又抬了起来。 于是当婷而来了这处偏厅,却没有先行礼见,甄氏扬起下巴:“久不见六娘,原想着你一直寄居京兆族中,有长辈指教,总不会如同从前一般荒疏礼仪,理当让人刮目相看,怎么依然不知进退。” “叔母不先遵守国礼,侄女也不好遵奉家礼。”婷而微微一笑,不曾入座,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向甄氏。 婷而是晋王媵,身具品阶,甄氏之夫柳青云却并未入仕,甄氏身上自然也没有诰命,要论国礼,当是她先行礼见,口口声声规矩体统的人,却不懂得如此基本的准则,尚且自诩为名门望族之妇,恪守礼规之人,岂不荒唐? 甄氏当然没有预料那个卑躬屈膝的孤女竟然如此倨傲,瞬间气红了面颊。 婷而却已经转身:“王妃让人知会妾身,说是叔母特意前来看望,没想到叔母却是登门羞辱妾身来了,叔母是长辈,妾身不想与叔母计较,却也不能容忍叔母欺压晋王府,叔母还是请回吧。” 甄氏震讶,本欲发火,可眼看着婷而已经快步走出偏厅,她登即想到毛夫人的交待,顿时心惊胆战,没有能够压服晋王妃已为失职,倘若连婷而也无法说服,那么自己岂不是罪无可恕?夫君入仕无望,又怎不怨怪自己一无是处,她虽然生下了嫡长子,这些年来却再无所出,眼看着庶子庶女成群,夫君恩爱渐驰…… 甄氏这才心急如焚,顾不得与婷而争强,连忙起身:“六娘留步,叔母不过是趣话而已,六娘切莫在意。” 这下子长辈的架子就彻底端不起来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