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毬场到凌云阁短短一个来回,于贺烨而言那虚无飘渺的晋王妃便落实到了十一娘身上,这让他暂时有种如踏浮云的玄妙感,返回时自不似离开时一样心急火燎,一路都走得甚是“仙风道骨”,直到眼见着江迂“贼眉鼠眼”地凑上前来,分明好奇又只是一脸早有所料的奸笑,贺烨联想到心腹早前劝阻的话,大不自在地干咳一声——这一件事,的确被他办成了一桩笑话。 于是更不愿提起十一娘,往毬场方向微微一扬下巴:“同安没闹着寻我吧?” 江迂的笑容便越发灿烂了,不消多问,大王这样不自在,难道不是醒悟过来自己办了一件荒唐事?便很是贴心地回应:“贵主那样乖巧,又怎会闹腾?倒是早前谢小娘子眼见大王离开,意欲唆使贵主阻止,声称大王明明答应教授击鞠,又半途而废,贵主不以为意,就没搭理谢小娘子,只问老奴大王是否有要事离开,老奴谎称是追风有些不好,大王赶去察看了,贵主便没多问。” 贺烨轻轻“恩”了一声,却发现同安与谢莹此时虽然还拿着球杖击鞠,但却并没直冲球门,而是小心翼翼地轻轻击打,也不知在玩什么花样,又随口一问:“这是在干什么?” “谢小娘子击球时姿势要领倒掌握得极快,但似乎体力不佳,甚至不如贵主,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了,早前遇了贵主冷脸,她也不恼,反而更加讨好,这不就提议了一种新玩法,老奴也没明白其中详细,要不,请两位过来大王亲自一问。” 贺烨便往树下一坐,微微颔首示意。 原来谢莹虽然不会击鞠,但从前却爱玩高尔夫,动作要领自然掌握甚快,可她两世为人都是娇生惯养的身体,步打这类对抗性太强的游戏的确无能适应,又不甘心被人小看——从前她以为同安不足重轻,近来才发现贺烨待这个侄女甚是溺爱,奈何同安看着温和,实际上却不怎么容易交近,偏偏对柳十一娘与众不同,这让谢莹感觉到了莫大威胁,于是决定要讨同安欢心,故而提出这种新玩法,一来可以让她大显身手,二来也能引起同安兴趣。 这时竟然连晋王也有了好奇心,谢莹当然更加心花怒放。 于是详细解说规则,还不忘强调益处:“这一玩法不比步打激烈,却十分讲究技巧,亦能强身健体,又安全许多,更加适宜用作玩乐。” 听说谢莹将他好端端的毬场挖了好些球穴,贺烨心头火起,真恨不能把这女子拎起来丢出府去,但想到十一娘早前面授机宜,到底咬牙忍住了,憋出一个微笑来:“谢六娘好见识,知道这么多新奇玩法。” 谢莹越发兴奋:殿下又冲我笑了! 于是大肆显摆:“殿下过奖,闲睱无事,我的确时常琢磨玩乐之事,其实这种玩法并不适宜击鞠用具,球杖与球都需改良,场地也不限于平坦,若有高低凹凸变化,比如设于山野之间,抑或甬道花木阻隔,难度增加,更加有趣,殿下若有兴致,我可将不同地势所需球杖一一画出详细来。” 其实谢莹起初便想过要建一个高尔夫球场,在这时贵族圈里大肆推广这一运动,奈何她家长辈坚决不许她行为经商之务,她又不甘心居于幕后,因而未将想法付诸实施,这时见贺烨似感兴趣,于是抓紧时机把这想法说道出来,倘若晋王殿下有兴筹建球场,她岂不有了许多机会与之交近? 贺烨却并不喜欢此类“温弱”游戏,他热衷的一惯是纵马骑射之类比拼角逐,对经商赚钱一类事务更加不感兴趣,他固然需要大笔钱银以备将来大业之用,却早有陈宣炽、裴子建两大富豪暗中相助,再说他若是对钱银表现得过于需求,岂不会让太后起疑?但这时既然已经被十一娘说服,亦对谢莹的建议表现出莫大兴趣来,只是对改建田庄以为牟利之事还有些迟疑:“我堂堂亲王,怎能行此商贾之事,简直贻笑大方。” 谢莹:…… 殿下如今资财皆靠太后允予,将来若想谋事没个私房钱哪里方便?但这话她也知道暂时不能宣之于口,只好另找借口说服:“殿下大可不必亲自出面,莫不与我合伙,对外只称大王是将场地租赁予我,外人即便说三道四,也无礙殿下,殿下有所不知,因着攻打北蛮,国库耗用不少,故连太后福地还一直停建,殿下若有这笔收益,献予太后,岂不也是略尽孝道。” 于是一拍即合。 接下来这次晋王府一日游,便演变为贺烨与谢莹筹建高尔夫球场的商务洽谈,两人甚至把同安也晾在一边,由得她郁郁不乐干脆去寻十一娘说话。 只是在后来敲定这一新玩法该怎么命名时,谢莹有些迟疑,高尔夫是英文音译,这时用作名称未免显得怪异,其实这也是谢莹不学无术,并不知道她那时空,早在北宋时便有“捶丸”之戏风靡贵族圈,正是起源于马球之步打,与西方高尔夫有异曲同工之妙。 结果还是贺烨提议:“此球需用角骨制成方不易击碎,莫若便称击角罢。”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晋王府中这一事件当然瞒不住太后,留下四字评点——她倒精乖。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