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莒世南来历不明,又牵涉那一桩事……”十一娘往大明宫方向一指,当然就是暗示贺衍突崩:“还需谨慎才好……罢了,明日我即要入宫,只好待重阳得假,寻机劝一劝他罢。” 这些事情说完,贺湛也到了时间打道回府,他这还算新婚呢,论理今日都不该出门,只是莹阳真人到底对他有抚教大恩,让新妇随他前来正式拜礼也不算出格,但留宿就有些不妥了,更何况贺湛也不愿让袁氏留宿上清观,导致新婚妻子产生任何误解。 莹阳真人不可能会给袁氏任何难堪,倘若贺湛再有任何暗示,袁氏岂不会以为将来可以名正言顺时常来往?这无疑会造成贺湛许多不便。 辞行往外,婉萝今日却显得比昨日活跃了许多,虽然唇角的笑容仍然透出几许含羞,话却多了不少:“真人听闻妾身在闺阁时也喜画艺,早前亲自点拨,让妾身受益良多,倒是又得了真人自酿清酒,让妾身受宠若惊。” 她依然习惯性地略微落后两小步,缓缓跟随,不曾并肩,语气也拿捏得恰到分寸,愉悦轻快之余,并不露阿谀谄媚,这样的言行姿态,当然不至于让人产生厌烦不满。 “不需受宠若惊,阿姑好酿酒,更喜馈赠亲朋,你如今也算是晚辈,阿姑待你当然亲近。”贺湛略有些犹豫,还是决定把话说明:“我为入宫方便,待假满后仍会常住上清观,可得委屈娘子替为夫在母亲跟前略尽孝道了。” 婉萝步伐略微一滞,忍不住抬眸望向男子的侧面,却很快又垂眸举步,一息之间,仍旧是笑意莞莞:“妾身应尽之责,怎能称委屈?” 倒是贺湛站住了步伐,略转了身看向她。 婉萝回应坦然温和的目光,靥上红晕却不由自主地蔓延到了鬓角。 的确是不含埋怨的——善于察颜观色揣度人心的贺拾遗有此结论。 于是便没有乘马,与袁氏一起挤进了车與,又忍不住多交待了几句:“母亲是什么性情我也并不熟知,不过有长嫂在,应会照应娘子几分,不过将来若有甚为难之处,娘子不便与长嫂商量,可遣人知会我一声,我总不至于让娘子受那些无干闲气。” 只要不牵涉大局机要,贺湛倒也不愿为难袁氏,尤其倘若生母因为与魏氏之间的矛盾而迁怒袁氏,他也不会坐视不理,好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呢,至少在那个家里,没有必要对任何人低声下气,却又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赫连贤这位姨母的尖酸刻薄,还有她那女儿暗暗递送的秋波,贺湛顿生不愉,忍不住冷哼一声。 倒让婉萝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打量,见方才还和颜悦色的俊俏夫君满面阴沉,不由更是惴惴,迟疑轻唤:“夫君……” “是想起了一些恶心人。”贺湛忽又一笑,这一笑有若阴霾散尽,转眼又是晴光曛艳。 殊不料,某些恶心人这时也正谈论着他。 赫连贤母女两人昨日留宿在贺宅,今日午后才返自家,故而当娘的此时方才听女儿身边婢女禀报了一些让她怒不可遏的事,忙不迭地叫了女儿来跟前,罕见地板着脸训斥:“柳十一娘不过一介庶女,哪值得你阿谀逢迎?竟还说出那样一番话!若儿,可别告诉我你还存着那层心思,贺湛再是怎么俊美,又论是如何前程锦绣,他也已经明媒正娶!” “阿娘这是从何说起?”刘小娘子顿时两眼含泪,哽咽道:“女儿不过是因着柳十一娘得太后器重,昨日又因阿娘之言颇怀不满,才转圜罢了,就连父亲,也是千叮万嘱需恃机与柳十一娘交好,阿娘却因此误解女儿,难道在阿娘眼中,女儿竟然是那等不知廉耻自爱之辈?” 干脆利落便一头扎在了赫连贤怀里,好一番寻死觅活、肝肠寸断地哭闹。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