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统下县尉已经算是个极高的起步了,更妙则虽两人一个是世家子弟,一个是旧勋之后,实则家门都不算显赫的第一阶层,委以重用足能显示太后破格任才,对才华俊杰的看重。 有了长安五子的“高起步”垫底,因为马屁拍得适当,并且还有晋安长公主鼎力举荐的徐修能授职为长安尉,压根不会显得太后“任人唯亲”——英国公虽然荒唐,徐修能却是获得灵沼公王相国肯定的甲第之一,相信不会有人不服。 至于其余诸人,一并外放,不需候职即能释褐,已经算是三生有幸,太后相信他们都会心满意足,竭尽全力为自己这个伯乐效忠。 高高在上的韦太后又哪里知道底下还有一个自视不凡的柴取,当见自己应试的诗赋也好策议也罢根本没有博得太后当众赞颂时已然不无沮丧,尤其等到最终授职,竟是区区涪陵尉时,这就仿佛满腔热情被一盆冰块浇下,心情十足能用如丧考妣形容了。 事实上柴取在入京投考之前,也听业师不止一回感叹仕途艰难,后来又得同门分析,晓得自己贫寒子弟要想一鸣惊人大约是痴人说梦,起初也做好了数载蹉跎的准备,连一举得中也仅只希冀而已,哪知世事无常,竟被他赶中这数十年难遇的机缘,一路饶幸过关,野心渐长,原本得到释褐的机会应当欣喜若狂,眼下却大失所望—— 下县县尉与他梦想的中书舍人品级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柴取仰天长叹:明珠蒙尘,明珠蒙尘呀! 于是只好用孟夫子“天将降大任”鼓励自己,收拾行囊,垂头丧气地泪别长安,往巴属赴任去了。 阳春时节,正值灞柳飞雪,柴取牵着孤骑回望已在身后的繁华都城,通红了眼睛,紧握了拳头,站在如雪飘絮的美景中,暗暗咬牙:待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终有一日昂首归来,从此跻身显贵,今日轻我者,必有对我折腰礼拜之时。 不过今科高中者除柴取之外,其余人个个斗志昂扬,尤其是大获全胜的长安五子,已经早有所料的贺、薛、王三位尚且淡定,隐隐看透时局的尹绅虽然没有欣喜若狂,却为好友邵广的苦尽甘来庆幸不已,两人相对着傻笑了好些天,一贯不怎么乐意占好友便宜的邵广居然主动向尹绅开口借钱,设宴为贺,虽然也只是请了四五知交,却饮了个酩酊大醉,这些年来遭受的打击与憋屈一扫而空,只当然没有忘记在后策划的十一娘,酒醒后沐浴更衣专程礼谢,把个小丫头当如来佛祖一样膜拜。 更别提五人当中得职最为关要的贺湛,虽说他一直有把握十拿九稳毫无悬念高调入仕,可既然领受了太后这般“破格提携”,不表现出“沐浴天恩”未免说不过去,也不符合贺湛一贯的“处世原则”,所以上清观里,也难免再一次筹备贺宴。 消息刚一传开,平康坊鼎鼎有名的都知娘子杨叩玉竟然率先求帖,希望能在上清观酒宴上祝兴。 贺湛虽也是北里常客,更兼当年叩音的事与杨叩玉有过交道,不过也深知叩玉为人,别看长袖善舞,骨子里却并非趋炎附势的世俗,脑子稍稍一转,就想到这事不那么简单,私下找十一娘商议。 “别不是晋王就来讨要你欠下那个人情罢?” 十一娘随手援助扈氏的事当然没有瞒着贺湛,再一打听得晋王不久前为了扈氏痛殴纨绔的消息,哪能不知扈氏已被贺烨收服,听贺湛一说杨叩玉如此积极前来奉承,也想到背后十有八九是贺烨授意,就不知道扈氏所求何事,但只不过十一娘有意与贺烨“牵扯”,对于还人情的事当然不会拒绝,想都不想便应允下来:“只听陆哥说过扈娘那精妙绝伦之剑舞,正恨不便往平康坊观赏,这回可算有了眼福,十四郎当亲书邀帖,请叩玉都知赴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