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土之宜。于是故人为鉴真伪,便尝试一回,果然信服,因而之后,但凡两人品茶,用水又拘限起产茶之地来。 蒙顶石花正是产至雅州。 陆离端而跽坐,双眼直视面前稚童,仿佛要从那并不熟悉的眉目之间确定让他魂牵梦萦的端倪,紧握的拳头置于那刑窑白瓷茶盏毫离之处,从入亭中,始终不发一辞。 十一娘却丝毫不受这沉寂影响,先说茶色:“其色缃也,君何不品鉴可是旧时滋味?” 她笑意一直不曾减退,这时更加深浓几分,微微仰面,如当年一般带着小小的炫耀。 陆离持盏,轻抿茶汤。 却再也不能摁捺心头震动,重重放下茶盏,汤面晃动不停,一如他这时心情。 是原本的茶香,未加前人素喜之葱、姜、枣、桔,便连那位名士强调的盐花也未加入,却不带刺苦,微涩回甘,这大别与普通的味息,原本以为今生今世再无机会品尝。 仿佛一切已经不需要更多解释了,十一娘轻叹一声:“陆哥……” 然而她话未说完,陆离却起身离去,从来都是沉着冷静的人,这回却颇显仓促甚至趄趔,转眼背影已经隐入书房那角小门的竹帘之后,竹帘掀开又垂落,微微晃动着。 十一娘愣怔当场,然而并没有追去。 这事实在太过荒谬奇特,也难怪他一时不能接受。 但她明白陆离不会就此回避,应是需要时间平息心情。 她慢慢品茶,虽然于她而言,三载时光仅为睁眼闭眼间,然则也是许久未曾亲手煮茶了,仿佛最后一次……是陆哥曾祖父过世之前,在她的浪中小馆里,她甚至记得那时已经听母亲提过将来姻缘,只待及笄便就落定,不过当面对陆离,她并没有闺秀女子得知面前人是将来夫婿的羞涩感觉,他们实在太熟悉了,如此亲密无间的相处不会受旁杂干扰。 然而……未待她及笄,薛翁却因疾过世,两家议亲只好延迟,不想未过多久,先帝突然赐婚。 想来也是不无遗憾的。 不过为情之一字执迷伤感的前例她看得太多,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就有敬而远之心态,认为太过重情反受其伤实为不智,世间多少美好,何必执着其一,当初她甚至认为,就算无缘与陆离结为夫妻,知己之谊始终不变,人生得一知己即能无撼,又何必执迷于朝夕相守。 所以就算被迫嫁予陌生人,她也不曾为此抱怨,任何人生都不能完美无撼,更何况家族给予了她富贵荣华衣食无忧,为家族付出承担也是理所当然。 世间又有多少的婚姻能够自主呢?就像生老病死本为注定一样。 因而知晓八妹会嫁给陆离之后,她也只觉欣喜,陆离是良配,她从不怀疑。 如今事过境迁,与故人相见,十一娘倒是觉得前所未有的伤感起来。 很多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而就算重逢,她与陆离之间,也再不能回归当年的岁月静好。 太多必需承担的责任,更不容得她分心于风花雪月,曾经短暂萌生那与君携手同游逍遥渡日的愿景,早已飞灰烟灭,就算得以新生,也不能改变。 十一娘放下茶盏,眼中那淡薄的怅惘已经消散。 这时陆离却又返回亭中,在她身边半蹲下来,两手扶紧她的肩膀:“五妹,果然是你?” 十一娘眸色清亮:“陆哥,是我。”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