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地看着沈柔,道:“今早,长陵侯自苏州归京,入宫面圣述职,后被封为枢密副使。” 沈柔仍是怔了片刻。 枢密副使是枢密院副职,掌一方军务,正二品的实权官职。 他才二十一岁,便坐到这个位置上,当真称得上是圣恩浩荡,年轻有为。这个岁数到这个官位,在朝野内外,都是独一份。 卫景朝今晨自苏州凯旋,步步高升,正值风光无限的时候。 他会为了她,冒一次险吗? 沈柔蓦地生出几分踌躇来。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他来或是不来,她都不能漏了怯。 哪怕他不来,她也没有失去什么。 只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她只是睁着清澈的双眸,“那不是很好吗?他越有权有势,就能给妈妈更多好处。” 刘妈妈见她面无异色,似乎对她和卫景朝之间的感情胸有成竹,心里便泛起嘀咕。 莫非,这沈柔当真是长陵侯的心上人不成? 她是个商人,重利轻义,有数不清的好处放在眼前时,便可为此丢了性命。 哪怕是赌一把,似乎也是值得的。 刘妈妈很快下定决心。 弘亲王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圣上的幼弟。长公主殿下却是与圣上一同扶持着长大,风雨同舟,还救过圣上性命的姐姐。 为了长公主的儿子得罪弘亲王,这生意能做。更不要提,弘亲王只是虚爵,长陵侯却高高在上,手握实权。 刘妈妈当即便道:“今夜,你到明月楼等着。” 沈柔骤然松了口气。 回神时,后背冷汗涔涔,已浸湿了衣衫。 卫景朝是她的底牌,她一直不提,便是等着他归京,才一举用他们以往的“情分”,说服刘妈妈。 今日她一直在恐慌,若刘妈妈不信她的话,那该怎么办? 好在事情还没有那么差,她信了她。 只要卫景朝肯来见她,她大约就能得救。 若他不肯再见她一次…… 沈柔垂眸,那亦是她的命,是她到了赴死的时候。 晚间,乌云渐渐遮住夕阳,天上没有月亮,亦不见一丝星光,靡艳的红烛灯笼罩着整个君意楼,将天空都照得仿佛殷红如血。 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 沈柔等在明月楼中,望着窗台上的一株水仙花,花枝干净澄澈,迎风摇曳,柔弱娇美,干净不惹尘埃。 忽地一阵乱风吹过,花枝颤颤巍巍,无力抵抗,随着瓷瓶滚落进地上,沾惹了泥污。 脏污的花枝在风雨中,格外可怜。 沈柔冷眼瞧着,许久后,移开了双眼。 沈柔,你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有功夫怜花惜草。 何况,你自己的处境,又比这朵花好在哪儿? 经了风雨滋润,花草还能成活。 而你若历经风雨,便只能去死了。 从黄昏到子夜,整整三个时辰,沈柔一直没有合眼。 她心底,其实格外的恐慌。 她不知道卫景朝会不会过来,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昔日的婚约,来看一眼自己落魄的未婚妻子。 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和长公主一样,嫌她是个累赘,直接命人杀了她。 她甚至于,紧张到连一口水都不敢喝。 只是双目睁圆,死死盯着房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沈柔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天色晚,雨将至。 沈柔慢慢垂下眼眸。 都这个时辰了,想必,他不会来了吧。 子时的钟声敲响,沈柔的心,彻底冷了。 她起身,面无表情,僵着身子准备离开。 楼下的门蓦地被推开。 随着风吹的力度,“哗啦”一声巨响,屋内层层叠叠的帐幔霎时被--------------栀子整理风吹的杂乱。 沈柔蓦然抬头。她抬眼望去,隔着帘子看向来人。 玉冠博带,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如琼枝玉树,清贵不似凡人。 ——是卫景朝。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