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扶冬看他一眼,“嬷嬷说我没本事,要给你换一个。” “换谁都一样。”徐述白冷笑一声,“君子当洁身自好,堂堂男儿,一未成家立身,二未有功于社稷,便到勾栏酒庄沉迷声色,成何体统!” 他看向扶冬,犹豫了一下道:“我看你虽沦落风尘,实则心地纯善,何必把自己困在这一隅之地,不如早日想个法子,离开这个庄子,以后出去做个良家妇人。” 扶冬听了这话,愣了愣,一下笑了,“恩客果然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秀才,连话都说得这般不食人间烟火。恩客以为这庄子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么?” 徐述白道:“我自然不这么以为,但是书上说——” “而且出去做良家妇人便很好么?”扶冬道,“嬷嬷早教过我们,百姓多清贫,往往为了一两口吃食、一身冬衣白头骚断,哪能过得如我这般奢华。人生璀璨不过瞬息,当醉则醉,我虽困在这里,便是舍身予人,换来常人没有纸醉金迷,有何不好?” “不是这样的,”徐述白道,“有的买卖可以做,有的买卖不能做。书上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 “他读了许多书,嘴却笨得很,榆木脑子一个。我问他怎么出飘香庄,他说‘书上说’,我问他买卖该怎么做,他说‘书上说’,我就和他说,你这么好为人师,那我以后认你做先生好不好?我说,‘左右你以后要常来,不如跟嬷嬷说,你喜欢我,就愿来找我。在我这有水喝,有东西吃,我可以告诉你媚药都下在哪里。’ “其实我这么说,只是不想再受嬷嬷责罚了,嬷嬷每天早上看到洁净的,没落红的白绢,都要狠狠打骂我一通。他竟应了,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白绢上,说,‘好,我明日再来’……” - 徐述白没当过先生,这是第一回 有人喊他先生。 他的同年里有人考中乡试就开了私塾,教半大的孩子念书,看着那些孩子围着同年喊“先生”,他很羡慕。 他本想也这么做的,可徐途对他给予厚望,盼着他能攀附上京里来的大官,谋个一官半职,以后慢慢再考举子,再考进士。 但他又这样如愿以偿地做了先生,虽然他唯一的弟子是个妓子。 她认得字,可惜只会诵些淫词艳赋,他便教她《论语》、《礼记》。 她会唱曲,可惜只会哼唱调情的歌谣,他便教她《诗三百》,教她《楚辞》。 她冰雪聪明,凡学过的便不会再忘,还能举一反三。 渐渐地,他竟不排斥跟着徐途来飘香庄,也学会了跟着达官贵人们周旋。 直到半年后。 半年后的一日,徐述白查验完扶冬的功课,问她:“你想过要离开吗?” 扶冬看着他,说道:“我以后本来就是要走的,庄子不可能养我一辈子,眼下我的恩客是你,等你跟着那些大官去了京里,我的恩客就要换人。等我年纪再大一些,不能为庄子挣更多银钱了,庄子就会把我卖了,运气好呢,做个小妾,外室什么的,运气不好,也可能被主人家打发了,转手再卖,便是死在外头,终归不能再回庄子上了。” 徐述白道:“不是这样离开,是赎身,拿回你的卖身契,干干净净地走。” 扶冬怔怔地看着他,片刻笑了,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这庄子的规矩,我年纪还小,除非达官贵人出高价跟嬷嬷讨我,我是不可能赎身的。” 徐述白低垂着双眸,搁在桌上的拳头反复握紧又松开,许久,才说道:“我眼下有个机会。” “洗襟台快要建好了。”他说,“崇阳县这里,有两个士子可以登洗襟台,叔父为我……讨来一个名额。” - “登洗襟台?”青唯疑惑道。 江辞舟道:“洗襟台最初并不是楼台,而是一个类似祠堂的屋宇,只有一层,因这屋宇是为纪念沧浪江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