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听说他的母亲是这妓楼里的姑娘,生下了他便嫌碍事,干脆就扔了,这南安街与这对面的青楼天天遥相望,少年忽然在这一刻想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 会否,每天看上自己一眼,哪怕一眼? 如此想着,他更是哭得大声了起来。 躲在破屋里的幺妹儿被吓坏了,一身惨白抱着柱子瑟瑟发抖不敢出去,她害怕胖虎,可是此刻更是害怕她的小哥哥,她同样是被扔在这里的小孩,靠吃着残羹剩饭长大的,两个人一起走过那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小哥哥。 仿佛那一刻,他想杀人,想吃人,想将人连骨头都吞下去那般凶狠。 只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胖虎被少年打跑了,他的小尾指也断了,蜿蜒着的血迹在地面的霜雪上显得无比触目,他也顾不得了。 在这样残酷的情况下,他也没法医治,或许,过不了几日,这南安街上便会因为他伤口感染而多了一条亡魂。 兴许幺妹儿会为他哭上几场,剩余的,再没有人会记挂他吧,包括抛弃他的亲生母亲! 这时,牡丹楼外面的马车动了,那个身着五色金丝外袍的中年男子上了马车,神色异常的难看,在出青楼的时候隐约听到不远处有少年的嚎叫声,虽顿了顿,但也没听,只一味的钻进马车里,吩咐车夫快些回府。 马车应了声是,然后策动缰绳,驱使着这辆华盖马车徐徐往前去。 马车调过头径直往南安街这边走,车轮圆轱辘的碾压过地上的泥雪,一路往前,将那根掉落在泥雪地里的小尾指碾压了过去,沾了泥土,血肉也模糊了…… 看到这一幕,少年忽然笑了起来,“这与我又有何干系,不痛了,不痛了……丢了就不会痛,死了更不会痛。”他撕心裂肺的笑着,眼角有泪划了过去。 这一滴晶莹,带着温热流出来,却又很快的就被这寒冷给凝固了,他躺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天,看着这漫天鹅毛飘落下来,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自己内心的倔强,他忽然想着,就这么死去也不错。 唯一牵挂的,就是幺妹儿无人照拂,这街上的小流氓又要欺负她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那辆原本已经远去的马车竟然去而复返,又再度回来停在了少年的边上。 玺青松从马车上探出头来,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少年,不言不语,依稀眉眼之间有着不忍的神色,他指着躺在雪地上的少年对车夫说:“将他带回府里吧,养着给口饭吃就好,莫要饿死冻死了。” 少年已然虚软无力,失血又孱弱的他在昏迷过去之前,看到了自己被抱上了马车。 听说,这是国公府的马车。 听说,那国公府祖上乃是开国功臣,为高祖皇帝当过刀枪的。 听说,那国公府上有御赐的一面丹书铁券,免死金牌,玺府的人在这锦城便是小天子,无人敢惹。 听说,听说…… 少年也没法做那抵抗,被抬上马车的时候,侧首过去只瞥见了躲在破屋里眼睁睁盯着他的幺妹儿,少年无力的勾唇,冲着幺妹儿一笑,他的力气仿佛用尽了似的,此刻难以发出声音了,只用唇语对她说:“等我回来啊!” 但是,幺妹儿知道,小哥哥上了玺府的马车,从此之后便和自己不一样了,但这是好事,最起码……小哥哥不会死了。 对,小哥哥不会死就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原本,两个在冰雪寒风中相煨取暖的人,现在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了,她吸着鼻子不敢再哭,贪婪的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直到在也看不见踪影了。 只有边上一棵老青松,依旧在风雪中挺立,待风雪在树冠上积压得久了,雪松一点头,上面堆积着的冰雪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碎成飞鸿。 听着幺妹儿阐述事情的经过,苏青鸾默不作声,萧肃容却道:“如此说来,你的伙伴被带进了国公府了?” 幺妹儿眼中依旧含着泪,但却乖巧的点了点头。 苏青鸾听着幺妹儿刚才说这些的时候一直不做声,在此刻看到幺妹儿这般乖巧又惧怕的模样时,她不禁开口问。 “胖虎刚才死了,你知道吗?”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