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张信礼很克制地说:“车次发我,后天等你。” 后天什么后天,林瑾瑜心说我现在就上了车,估计明天凌晨就到了。他没告诉张信礼自己哪班车,只说了到站时间。 车厢里列车乘务员的吆喝声跟婴儿哭声交织在一起,吵得人头炸,自从不花家里钱之后,林瑾瑜感觉把这辈子的火车都坐完了,出远门不管去哪儿,头一个考虑的交通工具就是火车,因为票价便宜,选个合适的车次,车上就能睡一夜,连住宿钱都省了,就是慢点。 按照原本的车次,林瑾瑜到的时候天都还没亮,正是睡大觉的时候,但张信礼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干净利落回了一个“好”。 一路颠簸,林瑾瑜睡一会儿被吵醒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他设的提醒自己到站的闹钟响了。 窗外一片漆黑,大概正经过片连一盏灯也没有的什么荒山田地,车厢里大部分人睡着,林瑾瑜等了好一会儿,乘务员没来,没人吆喝着xx站到了,叫熟睡的乘客起来换票。 这不应该啊,照理来说到站前半小时就该换票了,现在可只剩十五分钟了,林瑾瑜纳闷。他坐起来穿上外套,搓了把脸搓去枕头上沾来那股油腻感,给边上没睡的大伯递了根烟,说自己刚刚睡着了,现在不应该到站了吗,什么情况。 “晚点了呗,”大伯接了他烟,回答:“刚刚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应该是在让轨道。” “这样,谢了。”林瑾瑜坐了回去。 速度慢的车得避让速度快的,买便宜车票就这样,晚点不罕见,且自己受着。 林瑾瑜穿鞋去到车厢连接处,问乘务员晚点多久,具体什么时候到,对方说晚点半小时,于是他回去坐着,给张信礼发了条消息,说要晚点一会儿,让他自己在家休息,不用来接,对面很快回了四个字:“没事,不急。” 又吭哧吭哧跟着车晃了几十分钟,林瑾瑜车站没看见,倒是又等来了第二次待避。 已经凌晨三点,按理来说该到了,同车厢人纷纷醒了,女人躺在铺位上看手机或者看孩子,男人站着围在一起说嘴,有人说是天气不好,铁轨结冰了,很多车次晚点,避让级别最低的这班车不仅受天气影响,还得不停让路,自然就越来越晚。 天灾属于不可抗力,怎么着急骂娘都没用,林瑾瑜安慰自己,好在他不用转车,不存在这班晚了赶不上下一班的事,算不幸中的万幸,就等着吧。 “一直晚点,烦死了,你回家吧,我到了自己回去。” 他又给张信礼发了消息,说不知道晚点到什么时候,叫他睡觉得了,这次那边没回信,林瑾瑜又催了几次,张信礼终于回了个“好,别烦”。 那就行了。 车里有暖空调,不论外面如何天寒地冻,林瑾瑜暂时也冻不着,他便往后一靠,开始看天气跟地图。 这之后张信礼没再发来信息,林瑾瑜以为他睡觉了。车厢里三不五时响起阵窃窃私语,又过了一个小时,大约四点多的时候,乘务员终于过来换票,说前面到了。 林瑾瑜背好包,下床,跟着人群慢慢往前挪动。 终于,车厢门打开,他还没来得及多在“终于到了,可以洗个澡干净睡一觉了”的美妙畅想中多沉浸一会儿,扑面而来的大风就差点没把他吹一大跟头。 本省三天前就发布了大风加暴雪红色预警,然而林瑾瑜那时刚好回上海了,所以不知情。此刻,尽管站台地面已经过除雪,但仍湿漉漉的,风声猎猎,好似无数长满刀片的妖魔在天地间横冲直撞。 这也太冷了……北方与上海相隔千里,同住地球村但天气大不一样,昨天上海那边还在出太阳,林瑾瑜上车的时候围围巾都觉得热,下车的时候却恨不能裹个军大衣外加戴个狗皮帽子。 他艰难下车,找了个柱子挡风,先从包里摸出围巾围上了,然后开始冒雪往外走。 凌晨的火车站相比白天僻静了很多,站台上空吊着的灯光昏黄,无数行李箱滚轮磨过带着一层雪和沙土的地面,仿佛蚁群行走过丛林的声音。 林瑾瑜虽然没带伞,但还好戴了帽子,一团团蓬松的雪点落在他肩头。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间进出火车站,漆黑的夜空、荒凉的城市边缘景象、猩红的播报字体、白色的鹅毛雪,一切白天看来平平无奇的物件此刻滋生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之气。 难道是回了上海几天又变娇贵了?林瑾瑜下车没几分钟,被空调吹热的身体就迅速凉了下来,大自然果然才是最伟大的,跟这凛冽的大风比,人造空调那点毛毛风就是个弟弟中的弟弟。 下车的不少是同个车厢的,林瑾瑜混在人群里,闷头走出出站口,看见自己刚递过烟的那个大伯哈哈一笑,边接受老婆的白眼边搂着老婆孩儿开车回家。 啧啧,唉,他这凌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