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犹豫了一秒钟,然后怀着一种“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的心态,大大方方走过去拿了小马扎,然后走到张信礼正对面,“哐当”一声重重把马扎往地上一放,一跨腿坐了上去。 俩人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一两米,都在沉默中等着对方开口。 连黑狗都好像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它看了看对峙的两个人,一扭头钻回窝里去趴着了,脖子上的铁链子挂得哗哗响。 “正好我爸我妈都不在,”张信礼道:“没什么顾忌,你有什么都可以说。” “……说,说什么,”林瑾瑜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消极抵抗的心态里:“刚……我不是已经说完了。” “你真的认为我,还有我爸妈,就是贪你爸塞的那点钱?” 张信礼话说得很重:“见钱眼开、唯利是图、财迷心窍、贪得无厌……” 林瑾瑜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打住!我没这么说!”他道:“请你不要自己给我加戏好吗。”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林瑾瑜恼怒:“我没有,你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说啊。” 林瑾瑜却又不说话了。 这真的很让人火大,一味否认,却又不正面表达自己的意思和想法。 张信礼也有点不耐烦了:“说话,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什么意思。” 可林瑾瑜实在张不开这个口,他无意抨击任何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对他也没有义务的人,他也完全能理解林怀南出于责任和人情给暂时照看他的人家一笔数目可观的谢礼,他并不觉得这就说明这户人家如何如何爱财,如何如何这这那那。 他只是……只是很难过而已。 他也说不清这种感觉……这些天来他看着张信礼一开始对他丝毫不加掩饰的不耐烦、轻蔑和嫌弃好像慢慢地有了那么一点点将要改变的迹象,他给他做饭、给他收拾衣服、帮他打架、帮他做这做那。 他以为那是张信礼真的发自内心地对他改变了看法,虽然好像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但其实张信礼并不讨厌他,谁会这么默默地照顾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呢……但原来也许不是这样。 就好像小时候跟他打过架、势如水火的那些小孩,忽然间又愿意跟他做朋友了一样……他以为那是因为他们原谅、并且终于开始喜欢他而已,但其实原来不是……至少不全是。 还有那些单位的叔叔阿姨,各个都好像很喜欢他,总拿他喜欢的东西给他,自己儿子和林瑾瑜吵架的时候也总是训自己的儿子而安慰林瑾瑜……其实他们或多或少是为了给林怀南一个好一点的印象,以便谋求升职的时候更加顺畅,又或者觉得这样有助于打好职场间的上下关系。 就像张妈妈给他削过的那些苹果,还有给过他的那些包容一样,它们好像并不源起于林瑾瑜本身。 也难怪的,林瑾瑜想: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的,他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任性的、生活习惯极差、什么都不会干的小孩而已,他怎么能指望人家无缘无故就喜欢他呢。 礼尚往来,两家有点交情,所以林怀南送他来这,人家帮忙照顾他,林怀南支付人情报酬。 这真的没什么不妥当的,但他也是真的很难过。 干,我好你妈矫情啊,林瑾瑜烦躁地想:真幼稚,我怎么说得出口呢。 张信礼等了快一分钟,还是不见林瑾瑜说话,也越来越烦躁:“你不喜欢我管你是不是,你就那么想抽烟?” 抽烟?什么抽烟……哦是哦,他以为我生气是因为他阻止高武给我塞烟。 “林瑾瑜,”张信礼叫他的名字:“如果你以前就抽烟,我不会管高武给不给你烟,”他说:“和谁交朋友是你的自由,我不会用我的人际关系去限制你。” 然而他话锋一转,又道:“但是你根本不抽烟,来这儿一个星期了我根本没见过你抽烟。” 张信礼从短裤口袋里拿出那根被他没收的、林瑾瑜含过的烟:“你觉得抽烟很帅吗?” 林瑾瑜不说话,他于是把那根烟叼进嘴里,又从另一边摸出一只打火机来,食指伸着,“嚓”一声打着了。 张信礼眼帘低垂着,烟头亮起橘红色的火光,他用食中指夹着烟,眯了眯眼,吐出一口缭绕的灰色烟雾。 他打火点烟的一整套动作是如此流畅自然,甚至比林瑾瑜记忆里林怀南抽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