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时起,薛清弦便觉得,崔十一娘不仅仅是她新的名字,更是她与她之间永远都跨不过去的一道鸿沟。 十一娘的心中只有殿下,她的心中只有拾儿。 千头万绪,像是今日的酥雨,密密麻麻,不知何处是头? 既然那傻丫头想傻一辈子,那薛清弦便奉陪到底吧。 春雨一连下了好几夜,骊都像是往日一样,平静无波。 可私下里,庆元侯将长公主骂了整整三日。也不知谁给长公主透了消息,楚夕拿了个江洋大盗的卷宗出来,说探得消息,这江洋大盗就藏在东郊的庄子中,一顿名正言顺地搜拿,江洋大盗没有搜到,库藏金银的庄子暗室却被翻了出来。 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金银,朝中知情人不少,可庆元侯也不敢堂而皇之地认下这笔金银,明晃晃地给楚夕一个治她贪渎的理由。所以吃下这哑巴亏后,庆元侯骂完人也大病一场。 楚夕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畅然,拿下了这笔金银后,楚夕可以扩充骊都军备,至少许多事做起来,就不必束手束脚了。 再过了一阵日子,入了春末,夜雨便不再温柔,常常与电闪雷鸣交织一起,一宿吵扰。 十里烟花巷灯火通明,风雨将檐下的灯笼打得七零八落,入楼寻欢的公子却从未缺席。 马车停在了小楼外,内侍张开的纸伞,凑近车帘边。 公子打扮的楚夕掀起车帘,走入纸伞下,由内侍遮着雨,走入了小楼。 随行的两名禁卫跟着楚夕走到了崔十一娘所在的房外,知趣地往后退了三步,守在门外。 楚夕微微抖了抖沾染了雨珠的衣摆,示意身边的内侍叩门。 内侍叩响了房门,崔姑娘,我家楚公子想见见姑娘。 哪家楚公子?里面的声音慵懒,带着一丝醉意。 十一娘,你说是哪家的楚公子?楚夕肃声问道。 崔十一娘并没有回话,脚步声显得极为急切,她满脸喜色地打开了房门,请公子入内说话。 内侍面上一红,连忙垂下头去。 只见崔十一娘双颊酡红,齐胸的襦裙似比平日更低些,腰带微散,似是随时会从那盈盈一握的腰杆上散落。 风情万种,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风尘姑娘吧。 楚夕轻咳两声,反手将房门关上。 刚见了客,原想小憩片刻,哪知殿下竟来了。崔十一娘一边说着,一边将微乱的鬓发捋到耳后。 楚夕看着她通红的耳垂,忽然有几分怔然。 像 她连忙打住这个念头,她的拾儿怎会堕入风尘?是她太想拾儿了,一定是那夜被十一娘这女人蛊惑了,才会如此失神。 楚夕在矮几前坐下,矮几上的盏中残酒飘来一抹酒味儿,她不禁皱眉,你平日与客人都喝这样烈的酒么? 崔十一娘微笑着将酒盏与酒壶收开,亲手给楚夕泡了一壶热茶,都惯了,若不是烈酒,岂能哄出想听的话? 楚夕微叹,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恻然。 殿下今日来,想买什么消息?崔十一娘在楚夕面前坐下,含笑问道。 今夜只是想来。楚夕淡淡回答。 崔十一娘颇是高兴,那殿下想要奴家为你做点什么? 楚夕有些讨厌她这样蹬鼻子上脸的笑意,看来本宫就不该起这样的念头。她确实开始后悔了,崔十一娘这样的妖女,确实不该离得太近。 殿下。崔十一娘忽地扯住了她的衣袖,期艾地看着她,来都来了,听一曲再走,兴许外间夜雨能小一些。声音酥媚,眸光温润,那神情像极了曾经的她。 楚夕再次恍惚,换做平日她早就狠狠给这狐媚子一巴掌,命人有多远扔多远。 我当殿下默许了。崔十一娘笑意浓浓,起身坐到了琴边,抬眼对着楚夕微微一笑,轻抚琴弦,一曲《夜雨》从指端响起。 楚夕怔怔地看着崔十一娘,初次见她只觉她生得好看,再次见她只觉她有些熟稔,这次见她看她那熟稔又陌生的眉眼,关于是拾儿的一切不断在脑海浮现,惹得她的心阵阵酸涩。 《夜雨》本是清雅之曲,可在楚夕此时听来,曲中有泣,那似有若无的悲意贯穿于琴曲之中,似曾相识。 本宫不想听这首曲子! 楚夕觉得自己被魇住了,她竟然想在一个风尘女子身上,找到那么一点拾儿的影子,哪怕明知这是侮辱了拾儿,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开了口,十一娘可会弹《长相思》?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