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跪不跪,又能怎么地?你当我在乎呢?” “我妈火化的时候我没去,不是因为生意吗?” “你生意还是我给你的!滚,我不想跟你再唠这个了!哎,这瓶子挺好,我带回去吧。这手巾谁给扔了?这可不能浪费了,”翟叔一边收拾我们垃圾箱里的东西,一边跟旁边的杨哥介绍经验,“我告你,这玩意拿回去絮到大衣里,冬天才抗风呢。” 一个人蹲在他旁边,把他手里那个又脏又旧的毛巾拿过来放在手里,和气地,耐心地说:“翟叔,这个给我吧,您想要,我给你洗干净送家去,我帮您缝到大衣里去。” 翟叔抬头一看,是社区书记袁姐。 第四章 (2) 翟叔起先还愣了片刻,呵呵一笑,完全不当事儿,当初如何软硬不吃对付胡世奇的,现在就打算如何对付袁姐,摇头晃脑地:“领导来了?怀柔政策,跟我打感情牌呀?不好使… …” “没有。”袁姐嘴上说话,手里没闲着,把杨哥在餐厅吃晚饭拿回来擦了皮鞋的手巾四四方方地叠好,“没跟您打感情牌,之前是我们工作没做好。今天小汪警官怎么跟您说的,我也说一样的话,您往自己家收什么东西,谁都管不着。以后谁也别想烦着您。我是干嘛的,您知道,我说了算。” 翟叔闻言,一声不响。 胡世奇从办公室里面出来,把好几个空水瓶子放到他旁边:“这也给您。今天这事儿赖我。” 翟叔没动那几个瓶子,手上扒拉垃圾箱的动作也慢下来,像一个油箱装满飞速奔驰的车开始渐渐熄火一样。他的四周,我们办公室所有人,还有汪宁,还有翟老板都屏气敛声,好像看到了些翟叔能回心转意的希望,只除了袁姐,她去端了盆水,在旁边认认真真地用香皂给翟叔洗毛巾了。 正在这时,张阿姨着急忙慌地从外面进来,汪宁把自己的座儿让给她,张阿姨一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扇风:“这味儿… …” 这味儿是翟叔带来的,是他身上的味儿,也是他家的味儿,被他带到社区办公室来了,我们已经浑然不觉,张阿姨就不惯毛病,可是刚刚泼了他儿子稀硫酸的翟叔这才情绪稳定一点,我真怕张阿姨牙尖嘴利地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真想上去把她嘴给捂住,汪宁也紧张,也在眼珠子乱转想主意呢,但是来不及了,张阿姨看着翟叔摇头道:“老翟呀,你看你,原来是个多干净立正的人,现在怎么把自己作成这样了?” 刀枪不入的翟叔回头看她,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好像什么特别不愿意提起的,伤心的事儿被这个老街坊给揭露出来一样。 张阿姨没停,继续说道:“你就收吧,就算你把全沈阳市的垃圾都找回来,你们家老秦给出去的东西你也找不到了,你更别想把她给找回来了… …” 我们都愣住了,好像终于被点明白了,翟叔那么倔强地,孜孜不倦地把垃圾往回搬究竟是有个什么心结:他是想把去世的老伴给找回来呢。 原本蹲着的翟叔腾地站起来,满脸通红,浑身战抖,他看着张阿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垂着的一双手乍开又合上,几番反复,好像有那么多话想说却无从说起,终于一跺脚走了出去。 儿子翟老板看看张阿姨,又回头看袁姐,又向外看看,终于表现出来一点点对钱和他自己的生意之外的担心:“我,我去看看,我看看我爸又要干啥… …” 张阿姨去把窗子大打开,告诉他:“去吧,去吧,你也该去看看了,忙得跟你有十个爹要照看似的… …” 三天之后,那个关于翟叔家的谜团终于解开了——他把邻居家改装拆下来的坐便放在阳台上当花盆用来着,里面是他从小区花坛里挖出来的一大棵龟背竹——养在坐便里的龟背竹被人搬出来,让山水佳园的邻居们啧啧称奇,人们同时也在庆幸一件事情:翟叔终于打开家门,让人打扫房间了。 这事情之后,袁姐专门请我和胡世奇两人吃了一顿饭。她讲起来她从小就弄明白的一件事:她出身在辽东海岛,爸爸是渔民,他出海打鱼的时候,袁姐就跟着妈妈在家里捕渔网,渔网被支在吊在两根高高的竿子上,看上去格式简单的渔网实则补起来必须遵循固定的线路和手法,不能绕错一个绳结的方向,不能马虎一个网眼的大小,否则补错的渔网下了水,在海水的压力下,绳结会松动,小洞变成大洞,什么玩意都逮不着。 “我们在社区里面做基层群众工作就跟补渔网一样,要讲原则,要按纪律和程序解决,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