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昆刚被挂了电话,叶琅亭就开门从外面走了出来。 “谁打来的?”他整理着刚刚为了方便换药散开的西装外套,不急着接过手机。 李昆不知道该怎么向叶先生解释,自己撒谎被看穿了的事情,只好如实相告:“是vivian,她问您是不是准备一直不跟她说话了。” 叶先生正在理纽扣的手登时拿过手机看了眼通讯记录,半个月来,第一通她的电话,最后不过是手机屏显上的一个名字。“你怎么说的?” “我说您已经在碧桂园睡下了。”李昆不敢撒谎,“但她立刻挂了电话,哥,vivian是不是知道我骗她了?” 他的自我检讨这时候毫无用处,叶琅亭看了眼手机上一直正常工作的定位软件,现在已经显示丢失信号。第一次加快脚步往外走,李昆在后面小跑几步跟上,心知自己犯了错误,上车后闷头一句话不敢说,只一直加速踩油门。 从医院到碧桂园半小时的路程,硬是被他缩短成原来的一半。车刚停稳,叶琅亭就推门下车,身影转眼就消失在门庭里。但却在看到1601的门时,不敢再往前冲了。 平稳了一下呼吸,才缓步向前走,开门时第一次因为寂静听见自己心跳荡起的回声。下一刻,随着门板被推开的瞬间,沉重的呼吸落在无人的房间里,一声一声,带着暗黑的回音。 这一次,她没等。 叶琅亭的呼吸从急促到平缓,然后缓缓走进门里,反手要合上门。却在关到一步停住了,他回头盯着刚刚发出细碎声音的隔壁。看门露出屋内的一点微光,然后一点点被拉大,直到他跟张姨四目相对。 “先生,”她低头唤,慢慢从阴影处探出头,“vivian回家了。” 他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按捺下了心口的一点希望,变成往日的冷静,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关门,一气呵成,终于不再无意义的慢动作。关门声让走廊的感应灯第一时间亮起,门庭瞬间被光亮铺满,但在客厅的交界落下帷幕。 这是一条充满光明,但尽头渺茫的归路。 往常他回来得晚的晚上,燕蕊绡有时戴着黑框大眼镜穿着一身家居服,随手挽起头发抱着电脑窝在沙发里加班。或者听李昆说他喝多了,就在厨房随便煮一些解酒的汤,等他回来端来。或者大多时候是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睡的不知所以,被关门声惊醒,半迷蒙半清醒地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搂着他的脖子被他带进卧室。 但直到这一刻,叶先生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转而去了一旁的酒柜。待他刚刚走近,眯着眼看到在黑暗里的一抹亮色,是张纸。他两指夹起,走到门口开灯。灯一亮,让他本来习惯黑夜的眼睛再次晃了一下,再睁眼,入目的就是她飘逸有力的笔迹。 不是任何自我独白,而是一首词。 《宴山亭北行见杏花》 裁剪冰绡,轻迭数重,淡着胭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叶琅亭从头看到尾,别人都说她还是个小姑娘,但他知道,她聪明。就像她断定自己回家以后第一步会来酒柜一样,这是她拿捏了自己的心。还有这首词,借着她名字的由来,也在借着这首词说她的命。句句不提埋怨,但字字是失望。 对他,对命,对明天。 他手上拿着纸,随意取了一支酒,关了灯出去。空荡的空间里响起液体落入器皿的撞击声,随后是轻飘飘地,一张纸落入垃圾桶的声音。 旁人都知道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