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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乐


间,同时还把她偏爱的几个乐人一并叫来。

    因着这体贴入微的眼色,班媱慷慨解囊赏了他一笔大的。他笑声连连,阖门出去,恭敬得很。班媱虽为百姓口中的刁蛮郡主,恶名远扬,然身份终归是尊贵,少有人知晓她的真面目。故而走廊上其他人看见管事的如此恭敬,只当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没往那个正在清修中闭门思过的长安郡主身上想。

    班媱在里头纸醉金迷,哪里知道外头的人在琢磨什么。以往她最喜欢的那两个乐女进来就是奏了两支新曲子,还嗔她好久没来玩耍了。班媱也无奈,做样子做样子,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就跑来了,那她在山上待的十天不就付之东流?不过她没说实话,只是笑笑。两个乐女也表示理解,帮着伺候,顺带引荐了刚来的小乐童。

    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娃娃,看着约莫不过八九岁。眼珠又黑又大,只是面容消瘦,看着怯生生的。她对待这些受苦之人一向大方,打发了几两银子就问她能不能奏一首新学的乐曲。

    旁人却道:“让郡主见笑了,这姑娘是个小哑巴,学东西又学得慢,不敢在郡主面前献丑。”

    班媱没在意,反而因为这重身份更怜爱一些,叫她只管奏曲,不必理会他人言语。结果,奏是奏了,动作却十分生疏,虽不至呕哑嘲哳,班媱全程也都是蹙紧着眉。直到结束,才缓声叫她过来帮忙伺候斟茶,顺带劝她换个活计。

    听曲儿聊天,偶尔掺杂几句八卦轶事,与在青林寺中的日子相比,班媱此刻快活似神仙。

    她在这过了个大半夜,这才想起来无妄方丈说好今日检阅完手抄经书后,就要商量下设坛小祭之事。赶紧从姑娘们身上爬起来,往城外头走去。

    此时已过了宵禁,班媱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入眼的郑暄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不知郑暄这大半夜的是在闲逛什么,反正都是要出城,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扒上了人家的马车,硬是在车底吃了小半路的尘土,待他们走上官道岔路口她才放手。

    班媱拍拍身上的灰,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赶到山下时才惊觉,自己把人家的马给落在城里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放下几两银子以作补偿。夜深露重,出门前琵琶姑娘送了她一颗解酒的药丸吃下,身上酒味倒是散尽了,可她一路赶来发了汗,穿行在这山野之中,更觉寒凉万分,只得加快脚步,势必赶在方丈过来催她之前,换身清爽的衣服。

    青林寺内有皇亲,虽他已遁入空门,但为了以表孝心,皇帝还是派了些官兵在寺外守着。人数不多,权当作个样子。班媱却认为,这样子也不见得只是做给世人和那皇叔公看。

    她躲开层层关卡,抵达西院墙角时已近天明,她抓紧时间翻墙进去,正在感慨自己身手依旧矫健之际,却听见身后有着微弱的呼吸声。

    糟了,她缓缓回头,就听见那人开口:“施主你——?”他面露疑色,眉间微蹙。

    “哦,这——”班媱拍拍手,晨雾随着掌风散开一些,她眯眯眼,终于看清眼前这人。

    依旧是剑眉星目,佛门扫去他的乖厉张扬,只留下一身的冷淡。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鲜衣怒马肆意热烈,怎么就甘心俯首除尘了呢?班媱暗自神伤,并未在面上表露出来。

    眼前之人似乎没有认出她来,她便也就装着傻不戳破:“我半夜睡不着,溜出去走了走,师父能不能替我保密,不要告诉方丈?”

    她故意放软了声音,这招数对于立了色戒的和尚不管用,但示弱者总是招人怜悯。观南愣神片刻,轻轻点了点下巴,意思便是答应了。

    班媱笑了笑,脸上还挂着奔波的尘土,但格外灿烂。她欠身道谢,说完便小跑着往自己的院落跑去。跑到一半,班媱鬼使神差地止住了脚,站在月洞门下蓦然回首。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西院的墙角有一口老井,边上长了几树野山桃,这时候还没落尽。

    那人正在一心一意地扫去地上尘埃,干枯的竹条扫帚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曾几何时炽烈如焰的人也在这日复一日中被磨得清瘦,一同融进大雾里。

    雾渐弥散,人亦走远,清泉映晚桃。

    她拂去身上微尘,转过身,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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