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次恢复意识时,周身暖意融融,虚虚睁开的眼缝里,看见了不远处跳动的篝火。 姜妁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容涣紧紧锁在他的怀里,眼前是他带着缓慢有力心跳的胸膛。 匀了几息,姜妁觉得自己方才如同火烧一般的五脏六腑,已渐渐好了许多,除了还有些闷痛之外。 看着快要熄灭的篝火堆,姜妁觉得自己不能再贪恋这一丝温暖,要不然她和容涣两个人都得冻死。 她小心翼翼的挪开容涣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才刚要从他怀里钻出来,那手却突然一紧,带的姜妁又往他身上倒。 姜妁仰头一看,容涣禁闭的双眼也跟着睁开了,却混沌一片,一看就不太清醒的样子,干涸的嘴唇开合着:“夫人……” 听见他这称呼,姜妁不知为何,心头一酸,下意识出声安抚道:“我在。” 容涣也像是确认了她安然无恙,两眼一闭,倒头又昏了过去。 姜妁喊了他两声,每一次容涣都会轻声回应,却不曾再睁开眼,说不清他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 等她再要从他怀里出来时,便没再发生方才那般情况,容涣静静的闭眼睡着,若不是略重的呼吸声,仿佛一个死人。 姜妁去添了柴火回来,才有空仔细打量容涣。 他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一看就是失血过多,额头上的伤并未处理,夹杂着细碎的沙石,有胡乱擦拭的过的痕迹,血迹微微凝固在他的眼皮和伤口处。 身上的衣袍早已经破烂不堪,腰腹那处的伤虽然裹得很紧,却仍旧被鲜血浸透,月白的长袍东一块西一块,都是暗红的血迹,以及膝盖处凌乱的泥水。 姜妁看了一眼自己,除了胸腹中的闷痛,以及微乱的发髻,浑身上下安然无恙,不沾半点风雪,唯有胸膛上一片鲜红,还是容涣的血染上去的。 两相对比,她依稀想得起来,容涣是如何拖着一身伤,背着她找到这一处容身的山洞,甚至在几欲昏迷的情况下,还寻来了草木将篝火点燃。 姜妁刚要站起身,便觉得喉口发痒,掩唇轻咳了两声,浑不在意的将咳出来的血肉往地上一甩。 她走上前,在容涣面前蹲下,眼睛一寸寸摩挲过,他那哪怕如此狼狈,却仍旧带着破碎美感的脸。 容涣真不愧有玉面丞相之称,一双长眉入鬓,眼型狭长,面上棱角分明,笑起来时如沐春风,不笑时,便有阴沉沉的戾气萦绕在俊朗的眉目间。 他生得这一张薄情寡义的美人脸,却做尽情意缱绻的事,每回把命都搭上。 姜妁想起来,容涣一路背着她走来,好几次跌倒爬都爬不起来,摔得头破血流,在背上的她却不曾受半分波折,甚至在睡梦中无意识的问他。 “容涣,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她看不见容涣的脸,寒风送来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会,臣会护殿下安然无恙。” 姜妁不知道一路有多远,容涣有多少次跌倒又爬起,她最后一次睁眼时,他已经无法站起身,满头满肩堆满了雪,却还是背着她,匍匐着在地上爬。 她无法想象,那个光风霁月的丞相容大人,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容涣,他忍受着满身伤痛,迎着风雪,在地上爬。 姜妁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一眼便能望到头,洞口开得巧妙,正正好将风雪挡在外面,因此,只燃着篝火也不觉得冷。 这山洞,像是有过旅人在此处歇脚,除了用石头搭成的小灶,往里还堆着几堆干草,倒是可以烧做草木灰替容涣止血。 白菀还活着的时候,姜妁总爱往外跑,回来便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小伤倒还好,忍一忍便能自行痊愈,可若是伤得厉害,便没了法子。 有一回,姜妁被姜曜和姜嫣拉去做靶子,顶着频婆果站在远处不动,待他们玩个尽兴便能有酥酪吃。 五六岁的小孩能有什么准头,第一箭便将姜妁射了个对穿,姜嫣和姜曜带着宫女内侍一哄而散,姜妁没吃成酥酪,还伤得不轻。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