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回只是随意听陈大娘说了一嘴,没想到长安城的疫情如此严重。 矮个官兵看到苏娆的神情,叹道:“这疫病凶猛,官家想了许多法子也没用,这患病的啊,是一天比一天多。喏,昨儿搭的棚子,今儿就住满了。你俩也算运气好,今儿新搭的棚子,人还少呢,你们进去吧。” 苏娆望着那一片绵延的棚子,大概有十几个。 她问了一句,“那些棚子里都住满了?” 矮个官兵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高个官兵放下秦霁,神色有着和刚刚那几个路过的官兵类似的木然,“满了。” 苏娆没再多问,因为他俩也很忙,把她和秦霁安排到棚子里后,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小木牌,上头用篆笔刻着号码。 之后,两位官兵就走了,他们手里还有一本花名册,上头写着疑似病患的地址,他们还要一个个去寻。 苏娆不太清楚他们是如何找到她那去的,但想必也就是有人举报讨赏银那么回事儿。 她想起临走前陈大娘遮遮掩掩的神色,摇了摇头,开始拾掇起来。 说实话,这棚子里的条件比她住的小院差了十万八千里。 地面又冷又潮,油毡布很薄,透风,她待在这儿都觉得不舒服,更遑论秦霁一个刚从鬼门关里迈出来的病人。 苏娆看向秦霁,见他呼吸浅不可闻,紧闭双眸,她凑近道:“秦真,你睡着了?” 秦霁听到了,继续装睡。 苏娆叹气,没再吵他,怕影响他恢复伤势。 既然他在这儿睡得香,那就睡吧。 她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个障眼法,堂而皇之地走出了棚子。 为了瞧瞧自己的法术到底有没有出问题,她还特意走到几个看守的官兵面前晃了一圈。 就算在他们面前招手,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只以为是吹风了,完全没有半点破绽。 苏娆肯定,自己的障眼法绝对没问题。 那怎么会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苏娆身上的障眼法半个时辰才会散去,她确认自己的法术非常灵验后,没有折返回棚子里,而是大摇大摆从官兵身前经过,出了这处看管得非常严的地儿,拐了个弯,奔长安城最热闹的坊市而去。 她饿了,先去弄点吃的。 可苏娆到了她记忆中的地方,却愣在了原地。 她还记得半月前来这里的时候,到处都是走卒摊贩,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烟火气溢满了整座长安城。 可现在,只有零星几个小摊,青石板上除了她,再无其他走动的人影,街旁门户紧闭,萧条无比。 她消了障眼法,要了一碗馄饨,在小桌上边吃边和那老板聊了起来。 老板苦涩道:“姑娘,你运气好,这怕是我做的最后一碗馄饨了。” 苏娆这才知道,官家有令,从明日起,街上就不许再出来摆摊了,有病的都得去城南集中,没病的都得留在家里,无令不得出门。 “疫病传得太凶,稍有不慎就会染上,官家这也没法子了,唉……”老板倒是理解,只是愁他一家子的吃穿。 苏娆问他,“那疫病是怎么传开的?怎会传得如此快?” 按理说,长安城是一国之都,不该如此松懈。 老板摇摇头,他一个平头百姓,哪知道这些,只道:“长安城呐,好像就是一夜之间变了天。” - 苏娆吃完馄饨,回营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她修行时,师父就常和她说,修真者除魔卫道,守护人间,为求长生的大道上,渡众生方是渡自己。 苏娆一直不太理解师父这话其中的深意,但她知道师父的意思,能帮一把就是一把。 回去的时候障眼法已经失效,但她照样有旁的法子躲过官兵,就那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棚子里。 秦霁还在睡着,她摸了摸他的脸,指尖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掌心灵力一动,在他后脖颈贴了一个无形的“驱”字。 驱疫驱灾,她护不住所有凡人。 但至少,可以保护她的漂亮道君。 而秦霁,因为她“不规矩”的手,渐渐没法再把平静的睡容装下去。 他陡然睁开双眼,病容虚弱苍白,眸底却波澜四起。 第6章 四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