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过了被人挑刺、感受到不公平时,便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年纪。 他向来厌恶用直接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拳头相向不是勇士,而是动手不动脑的莽夫。打架解决一切问题,只属于热血上头的未成年人,当面临与别人矛盾,尤其当自己不是过错方时,思考怎么和解才是成熟的思维方式。 只有在和解无法达成,忍无可忍下,程奕才会考虑使用必要的武力解决途径。 但很显然,齐垵本事没他自以为的那么大,他除了造成点骚扰,如同聒噪的乌鸦在耳边喋喋不休,隔三差五飞到头顶转一圈耀武扬威,此外也没有别的什么。 正这般分神想着,程奕忽然一刻心悸,身体比思维先一步察觉到异常,脊背瞬间僵硬。 猛然转身,背后并没有人。 “……” 程奕不认为那是错觉。 从有意识开始,他的感知成数倍敏感于常人,能通过短暂接触,迅速判断出一个人的职业、习惯、情绪等,尤其在后者上,程奕相信自己的直觉胜过一切。 他有所警惕,但步伐镇定不变,按原路程继续走。 等待的那趟公交很快抵达,程奕刷卡上车,挑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 公交车启动,缓缓驶进车流,没人发现,它的身后多了条紧缀的小尾巴。 黑色的车身始终保持三个车位的距离,跟在公交车后面,不至于引起格外注意,但又确保不会跟丢。 从东大到江滨公园,期间共有六个站,即将停靠第四个站时,程奕睁开眼,在“万卷书城”站台下车。 站台往内几十米就是书城。建筑外观像本平放的书,四四方方,延长出的屋檐、底座设计像是书皮处伸长的那截外包装。程奕沿着对角线的方向走去,书城一楼对外租售,沿街开设各类商铺。 程奕进了一家士多店,在柜台随手拿盒糖果,付款。 余光瞥过,那辆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没再跟着公交车。 程奕见之心底冷笑。 女店员收钱时,眼神不住这位客人身上瞟,他进店买了盒糖,却没打开吃,径直丢进背包里,转身出门左拐。 店员一愣,隔壁是家体育用品专卖店,她刚才看到的男孩子相当白净帅气,脖子挂着摘下的蓝牙耳机,穿扮运动系少年感十足,人却透着股清冷,这一反差尤其令人难以招架。 店员寻思,他指定是来买体育用品。 程奕从印着“sport”字样的专卖店出来后,背上多了个黑色长条布袋,他目不斜视,经过黑色车身前,没有一刻迟疑停留。 里面的人终于坐不住了,打开车门出来。 对方叫了声:“少爷。” 程奕停下脚步,侧目看去。 这是个身姿笔挺、衣冠楚楚的成年男性,约莫三十来岁,依他的品貌,丢到任何一个上流社会的宴会中充当成功人士,都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但在程家,他连个管家都当不上,只是最普通常见的司机。 程奕半眯着眼,“你在跟踪我。” 尾音并未扬起,而是确凿肯定。 “我是按程先生的命令,接您回去。”男人纠正道。 “他要我回去,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程奕语气满满讥讽,“他命令我去死,我便该去死么?” “程先生不会这么做。” “你不是他,没资格说这话。” “……” “是。”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程奕加重语气,“别再跟踪我。” 男人只身挡住路,“少爷,程先生太久没见您,他很想念自己的儿子。” “他有这么多儿子,不缺我这一个。” “程家对外承认的永远只有一个孩子,其余不见光。程先生再意的只有您。” 程奕露出个讽刺的笑容,“那我是不是应该还感谢他?” “少爷……” “别这么叫我。” 难以想象,竟然会有如此奴性的人,仿佛他们与外界脱轨,生活在封建社会,仍使用帝王家臣、卑躬屈膝的那一套。 程奕眼底愈发寒凉,鄙夷道:“我不回去,滚开。” “在我面前摆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 程奕寒声道:“真够恶心的!” 男人沉默了。 但今天无论如何,他也要将程奕带回新加坡。 程奕面沉如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