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坐落在宅院西北角,被参差不齐的小树林掩住,屋前有一片光秃秃的空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余温尚存的尸体,火红的鲜血自他们咽喉处细长的伤口处涌出,游蛇般一寸寸蜿蜒至脚下。 树影婆娑,静默的空气中弥漫着杀戮的气息。 这气息过于熟悉。 熟悉得令人作呕。 木门吱呀一声响了,屋里缓缓步出一人,深紫的衣裳,阴柔的脸,他边走,边用锦帕拭着薄剑上的血渍,那剑薄如柳叶。剑的主人虽爱杀人,却从不允许他的剑染上血。在他眼里,血都是脏的,人都是龌龊的,只有他的剑才是天地间最干净的。 他低头走出五步,倏地脚下一顿,悚然抬头。 屋外竟有人。 活人。 一瞬间,气机骤凛,杀意横生,柳眉剑剑身轻吟,险些出手。 好险。好险。 若真的出手,死的便是他自己。 来人长身玉立,不知从哪儿现扒来了一身黑金长袍,剑眉微挑,唇角含笑,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睥睨尘下的嘴脸。 他扭动僵硬的脸,扯出敷衍的笑:“尊主。” 一声尊主,凡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声气中的不甘与屈辱。 “秦尘绝,你近来似乎很忙。”凤隐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注视着他。 “不敢当。”秦尘绝的目光轻轻扫过地面上的尸体,最后垂下去,落在凤隐身前三尺处,“属下听从圣姑之命,辅佐尊主,自当尽心竭力。” “听从圣姑之命……”凤隐眸中精光闪动,状若漫不经心,朱唇轻启,“这么说来,你今日杀人也是圣姑授意?” 秦尘绝不语。 凤隐眼角瞟向石屋:“圣姑也命你杀了宇文岚?” 秦尘绝细眉隆起,拱手:“宇文岚研制的鸳鸯蛊害我圣教诸多女子命丧裘潮生之手,此案牵连甚广流毒日久,我代燕长老出手,铲除此等助纣为虐之徒,也是属下分内之事。” “哦?照你这么说,本尊还得夸你杀得好?” “属下不敢居功。” “你的确不敢,此事全经本尊之手,眼看即将有个结果,你却半路跳出来杀人灭口,真叫人怀疑,你是否别有居心。” “属下对圣教的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哈哈,左护法言重,其他暂且不提,我只问你。”玉尽欢微微侧首,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语气越发温和,“你杀宇文岚,确乃圣姑私下授意?” 他与人说话时语气放得愈和善,腹内怒火就烧得愈盛。每每如是,从无例外。 圣教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凤尊主打小就是个变态。 秦尘绝默默与他对峙了须臾,后背逐渐被细汗濡湿,终于还是垂眼道:“属下尚未来得及将此事禀报圣姑。之前尊主假借宇文岚名号给楚宝儿使了鸩羽牵机引,属下担心,她若活着,迟早会拆穿此事,于大计百害而无一利……” 话未尽,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他整个人就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一丈远开外的门板上。 脆弱的木门向里倒塌,裂成数块,而他,则压在了方才被他一掌震死的宇文岚身上,宇文岚一双干枯无神的灰色眼睛犹有不甘地瞪着他。 哼,不过是区区一只蝼蚁,死就死了,何足道哉? 他缓缓翻身,屈膝坐起,捂着被踹的胸口闷闷笑出了声。 “呵……呵呵……” 每笑一声,被劲力震碎的肋骨互相摩擦,就发出一阵可怕的喀喇响动。 “你在笑?”凤隐沉了眸色。 他背手立在那儿,袍摆无风自动,那般狂傲不羁,漆黑天地间似只盛得下他一人。 秦尘绝仰头望他,面容扭曲,似哭似笑似痛苦又似不敢置信:“你竟为了区区一个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