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你先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萧今昂:“好,那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几秒后,空气中响起萧今昂反手带上浴室门的咔嚓声,然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明昼站在原地,似乎是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然后慢慢转身,摸着门框走进了那间封闭漆黑的卧室。很显然,他甚少踏足这里,对一切都显得茫然而又陌生。 这间客房许久不曾打开,除了尘埃的味道,再就是樟脑丸特有的气息,历经岁月沉淀,腐朽得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明昼的眼睛本就暗不见光,但自从踏进这间屋子,他却觉得角落里仿佛有一种更暗更黑的阴影开始飞速蔓延,如泥沼般将人吞噬其中,死死扼住咽喉,阻断了一切空气。 明昼低头喘了口气,忽然觉得呼吸困难,掌心冰冷黏腻,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是人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才会有的反应。他摸索着找到角落里堆积的储物箱,用了些力气抱起来,想尽快离开这个房间,然而越慌越乱,不小心被床脚绊倒,猝不及防跌坐在地,连带着储物箱里的东西也流水般倾泻出来,洒得到处都是。 箱子里全是属于女人的东西,高跟鞋、口红、项链、衣裙,还有一顶打结落灰的黑色假发,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明昼身边。 明昼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本能摸索着想要站起身,然而指尖却忽然在黑暗中触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像是女人的头发。他心脏陡然一缩,就像是沾了毒,惊慌失措将那个东西扔开,瞪大眼睛拼命后退,缩进了墙壁最里面的角落。 时间变幻无常,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口红的外壳早已生锈裂口,衣裙也生了霉斑,那顶黑色的假发静静躺在地板上,发丝干枯打结,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失去了生命力。 有些人已经死了,可记忆却如附骨之疽般,永远扎根在另外一个人的生活里。你以为自己早已忘却,可当有一天打开尘封的箱子,你才发现原来阴影从未远去。 明昼死死抱住自己的膝盖,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此时终于睁开那双从未示人的眼睛,只见漆黑的瞳孔狭小失焦,眼睛上覆着一层病态的白翳,遮蔽了所有的视线,只余一片无休无尽的黑暗。 明昼瑟缩在角落,慌张看向自己对面的方向,他明明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恍惚间却好像看见一名瘦弱的男孩蹲在墙角,被一名长发女人掐着脖子摇晃。 “吃饭!你为什么不吃饭?!你知不知道我多辛苦才生下你这个野种?!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神情疯癫的女人死死掐住男孩的喉咙,然后将发馊的米饭用力塞进他的嘴里,鲜红的长指甲黏满了白色的米饭,就像红艳的玫瑰爬上了蛆虫。 “你爸爸不要你了,只有我要你,只有我要你懂吗?!我这么努力挣钱养活你,你为什么不吃饭?!” 女人脸上画着浓丽的妆,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她顾不得打结的头发,也顾不得地上的尘埃,用力攥住地上滚落的饭粒,机械似的往男孩嘴里塞,直到最后塞不下了,这才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 “咳咳咳……咳咳咳……” 男孩被掐得脸色青紫,爆发出一阵剧烈的低咳,但他不敢吐出来嘴里的饭,和着地上的泥沙,努力咽进肚子里。 米饭发酸发馊,早已腐败,就如同这间房里关着的人。 男孩见女人跌坐在地上,一点点爬到她身边,忍着哭腔轻拍她裙摆上的灰,以为是自己惹了她生气:“妈妈,你别生气……我吃饭……我吃饭……” 然而女人并不理他,而是自顾自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对着镜子,将断裂的口红一遍又一遍涂在本就鲜红刺目的唇上,捂着嘴咯咯娇笑道:“你爸爸马上就要来接我了,他说挣够钱就和那个黄脸婆离婚,回来娶我过好日子。” 她涂完口红,又低头开始整理自己那件脏旧的碎花连衣裙,忽然发现裙摆上面有一个破洞,不由得愣住了,自言自语道:“怎么会破了?” 女人有些慌乱,一骨碌从地上站起了身,疯疯癫癫自言自语道:“怎么会破了,我的裙子不能破……针……我要找针……我要补衣服……” 她在这间四四方方的狭小屋子里四处搜寻着什么,最后终于在抽屉里发现针线盒,然后手忙脚乱穿针引线,低头缝补起自己的裙子来。 一针,两针,三针…… 女人不知想起什么,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四针,五针,六针…… 女人慢慢停住动作,抬头看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