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什么话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轻轻嗤了一声:“看来你是知道了我命人整饬了你府上的奴才,这是来为自己家里的下人,来找我兴师问罪。” 沈书云惊叹朱霁的聪明,哪怕对她痴缠和思恋中仍然保持着理性和逻辑,绝对不会妄想她来找他是诉什么衷肠,哪怕他无比热切的盼着能和她相见。 “是不是?”朱霁逼问,尽管根本就看穿了她的来意,但还是想听她自己说。 “是。” 分明是知道答案,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朱霁还是在心里滑过了一丝落寞。 他是为了她出头,吴有恩明白了轻薄于她,欺负她没了靠山,自己出手维护她,她不高兴不感激就算了,还心存怨怼。 “沈书云,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知好歹的人,不,你连善恶也分不清楚。” “所以我中途就后悔了,不想对世子多说什么。是你一直要问。” 沈书云怒视着朱霁,觉得朱霁才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人,她本来过来存雄居是想对朱霁兴师问罪,至少是过来理论几句,吴有恩再坏,也是沈家的人,朱霁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毁人肢体,伤人性命,她有些愤慨也是真的。 但她毕竟最后决定不提这事,决定息事宁人。 可是朱霁还是想到了这一点。 沈书云想,如果不是他这样纠缠,此刻她已经还了锦帕回去了,两个人也不会再起争执。 “斩草不除根反受其乱,既然已经有了欺主的恶意,就要连根拔起。沈书云,你接管家权的时候,难道你祖父没有教诲过你这一点吗?” 朱霁傲慢地讥讽她,以掩盖内心里失落的坍塌之感。 可是沈书云刚刚失去了祖父,成了她心中不可触碰的伤口,任何人不能说祖父一句不好。 “我祖父教给我的都是宽怀德仁,精忠报国的规矩,从未教过我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我们本来就是寻常人家,主仆之间没有根本的云泥之别,反而以情待人,大抵世子生在帝王家,见惯了血腥残杀,心里只有你死我活,更不知道什么是以德报怨。” 沈书云说出口,也很哑然自己的刻薄,但是朱霁拉扯了祖父又的确是她此时此刻的禁区。 想到祖父,她的眼泪又止不住,这些天,沈家的一草一木都让她想起祖父,想起过去十六年和祖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所有失去了至亲的人,都能感同身受。 “以德报怨?哪又何以报德?”朱霁还有很多凉薄的话,但是最后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因为他看到了沈书云一双潭水一般的眼睛,泪水决了堤。 他死命忍住去搂住她、安慰她的冲动,比上了战场忍住流血伤口的疼痛还要难。 朱霁的眼神软了下来,才意识到为何她会突然言辞如此刻薄,大抵是不能接受任何人指摘自己的祖父。 “云娘,对不起……” 她又让他变得唯唯诺诺,哪怕他可以眼睛都不眨地砍下任何一个仇敌的首级,却在她的眼泪面前胆战心惊。 朱霁想用手里的锦帕再次拭去她的泪痕,沈书云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朱霁只能看着沈书云的背影越走越远,手里徒留着这一方锦帕。 他默默放在鼻息之间,仔细嗅了嗅,是沈书云常用的月白香熏过的味道。 沈书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朱霁还站在那里。 时日已经进入了腊月,阴沉着天气似乎随时都可能捂出雪来。 “世子,天太冷了,回去吧,臣命人准备了火炉。” 朱霁只好点点头回去,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回到屋内的铜炉前暖手的时候,四宝去关闭屋门,却见天空絮絮飘下了雪花。 “下雪了么?”朱霁问。 四宝将房门关闭,回道:“回世子,外面是下雪了,似乎越来越大。” 朱霁起身,到床前,支开窗棂,看到外面的雪确实很大,飘飘洒洒如同鹅毛一般。 因为没有风,雪花飞下来的速度很慢,仿佛也有一份闲情一般。 入冬以来,这是第二场雪。 京城本来地处南方,往年即便是下雪也不过是如细沙一般的雪花飘飘一会儿就停。 上次下雪是荣恩公辞世,才不过一个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