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蓑衣蒙面,身形偏小,不辨面目。 王峙呵道:“来者何人?” 来人仍是假嗓:“草民是朱郎友人,特来拜访,不知诸位官爷围我为何?” 王峙尚未出声,副官已呵斥:“哪有三更半夜拜访的?” “草民从远方来,三十余天路途,岂能算准何时达?到广陵时,已是深夜,暴雨倾盆无处可避,才急急叫门。反倒是各位官爷,缘何阻拦草民避雨?” 王峙盯着来人背影,似乎有两分眼熟,道:“既然你自称是朱郎友人,为何开口先喊老夫人,难道是知道朱郎不在家?” 显然,这人是朱嫔派来的,而朱嫔已经知道朱大户出事了。 来人闻言,纹丝不动,甚至连肩膀都没有抖动 王峙亦不出声,心中默默回响来人的声音,仔细辨认,似乎是宫里的太监刻意压着嗓子。 来人缓缓转过身来,摘下幂篱,竟是一倾城佳人。雨水很快打湿她的发丝,贴在面上,更添几分梨花带雨。 来人笑道:“果然还是魔奴聪明。” 王峙眯着眼睛注视她,少顷,道:“亭主?” “怎么,三年不见,魔奴竟认不得我了?” 王峙耿直:“一开始是没认出来,你胖了许多。” 雨水哗哗,云阳亭主脸上很是难看。 她是东平王的女儿,哥哥的侧室姓朱,是朱大户的远亲。王峙这会瞧见了她,才记起这一脉亲缘。 看来是朱嫔兜兜转转,托上了东平王。只是没想到,云阳亭主竟会亲自来处理。 云阳亭主仿佛看穿了王峙的心事,笑语盈盈:“父王本欲指派仆从前来,但却拗不过我。” 王峙道:“亭主想做仆从?” 云阳亭主僵了一僵,接着身子摇晃,倾倒跌马,正朝着王峙过来。王峙习惯性伸手扶住,脚下却由心控制,退后一步。 亭主摇摇欲坠,王峙连忙唤来副官,扶住亭主。他自己则脱手站到一边。 云阳亭主小计落空,却很快调整了情绪,笑道:“三年了,多次拜访你都不肯见我,连信也不回,我只有这个机会,才能见卿,风雨无阻。” “卿卿”是异常亲密的称呼,顿时周围官兵,包括副官,都忍不住向王峙投向目光,但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仔细一想,王峙始终态度冷漠,云阳亭主很显然是一头热。 王峙脚下继续后退,竟朝着云阳亭主,缓缓拔剑——只是剑锋尚未相向。 亭主惊道:“卿卿这是何意?” 王峙道:“亭主既已知朱家变故,本官不仅推测,你早参与其中。” 云阳亭主笑起来:“所以你觉着,我也要杀你?” 王峙不置可否。 云阳亭主抬头看天:“雨好大,我额头都烫了,只怕再淋下去要受风寒。,卿卿,万一我病了,你说父王如何问我?又会如何问你?” 云峙沉默须臾,一挥袖,命道:“将亭主请回衙门!” 到了衙门,唤来婢女,服侍云阳亭主更衣、沐浴,暖身。王峙还让请了大夫,给亭主好脉,额头不烫,并未发烧,但还是开了驱风寒的药。 这一系列过程本就好时长,加上云阳亭主故意磨蹭,整个用了三个时辰,眼看快到寅时。 王峙有案要审云阳亭主,便只能与两副官一起熬着,睁眼在堂上等她。 过会,护卫云阳亭主的小兵来传话,说云阳亭主一切妥当。 王峙冷冷道:“那把她带上来!” “可是亭主说她连夜跑马,腿痛不能走路,让府君去厢房问话。” 王峙探身:“我是问话的,我还要跑过去?”而且去未出嫁女郎的闺房,十分不妥吧。但案子不能僵住,他吸一口气,深深吐出,吩咐左右:“走,我们一起去!” 一下子点了八人同行。 “府君!”小兵有一回一:“亭主、亭主说了,要府君单独去。不然朱大户的案子,她是不会开口说一个字的。” 第27章 寅时,衙门厢房。 云阳亭主与王峙对坐。 房门大敞,清晨的风呼啸着往里灌,但亭主却无法喊冷,甚至不能抱臂缩肩演戏,因为房内放的全是暖炉,烤得火热。 王峙的确单独赴会,但时已清晨,不少公差已忙起来,来来往往,皆忍不住往里瞟,见着府君和亭主隔着远呢! 云阳亭主被烤得无话可说,笑了笑:“魔奴,这布暖炉你是跟谁学的?” 重喊回魔奴,王峙不让叫卿卿。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