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祯也于这时停住了脚步,垂目看了眼被踩碎的月季,黏答答的汁液附着在地上,似乎靴底也残留着些。 他默不作声的朝旁边挪了挪,蹭了下靴底,到底还是有些不满意。 太脏了点。 他又看了眼月季,偏头去看何寻菱:“你的?” 少女的眼中盈了些仰慕之色,微微颔首,小声回道:“回陛下话,是臣女刚折的。” “给她再折一枝。”顾祯朝旁吩咐过一句,抬步进了正殿。 今日万春殿人多,几个小辈一直在旁逗趣,太后丝毫没有被扰了清净的不悦,笑得合不拢嘴。 待帝后用过午膳离去,临川绘声绘色说起,刚才皇帝叫人给何寻菱折花的一幕。 太后眼眸微睐,对此很感兴趣,转头问道:“寻菱,可是如此?” 何寻菱红着脸点点头,声音细若蚊呐:“是我的月季掉在地上,被陛下不小心给踩了,而后就是公主说的事了。” 太后神色微顿,继而轻笑道:“皇帝性子一向清冷,今日倒是难得。” 等几个小辈们都出去后,太后才对何太妃道:“哀家已经同二弟说过,寻菱这段日子就留在宫里。”她又叹道,“哀家自然更属意寻芳,只是大哥不肯,他说只有寻芳一个孩子,要留在家里招婿,给他和阿嫂养老送终的。” 原以为太后要么两个都留,要么只留何寻芳,听到是自个亲侄女儿留在宫里,何太妃自然高兴,却在听着太后后半句话时,瞳孔骤然收缩:“招婿!大哥要留寻芳招婿?!” “是啊,怎么了?”太后转过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何太妃勉强稳住心绪,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从前没听大哥说过,一时有些惊讶。”她心底一时纷乱如麻,这消息,她还是得尽快告诉二哥才好。 太后道:“他早就这么想了,一直没说罢了。”说到这儿,她愤愤道,“听说汝南要回京了,当年都怪这死丫头横插一脚,力荐赵家长女,才叫先帝定了那赵氏。” 汝南大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胞妹,最得先帝宠爱,偏偏和太后自闺中起就不对盘。 眼见着要为太子择妃,为稳固自个地位,还是长公主的汝南跟太后打起了擂台。太后推荐娘家侄女,汝南便保举夫家外甥女。 先帝向来信任这个妹子,加上太后侄女年岁和太子不合适,权衡以后,先帝便给太子定了淮安侯长女赵懿懿。 这一件事,让太后耿耿于怀至今,更让她从赵懿懿还未进门起,就已经看不惯这儿媳了。 ----- 椒房殿的书房布置的很是宽敞,不但有藏书室、静室,还有个专门的琴房和弈棋的地方。 时值月上柳梢,房中不得不点了数支灯烛,以作照明。 赵懿懿手捧着一卷书靠在窗前,窗外迎春上的花苞簌簌落下几瓣,砸在她头上、肩上。纤长的手指时而翻动书页,带起一道短暂而急促的“沙沙”声。 顾祯立在一侧看着,忽而发觉,她的肩颈弧度亦是极佳,白皙的脖颈轻垂,与她那纤腰一样,极易摧折。 男人喉结滚动,幽深的眸光凝在她指尖,淡声问道:“在看什么书?” 赵懿懿猛地阖上书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妾身在看养蚕的书,再过两月就该是亲蚕礼了,妾身想趁着这段时日多看看,免得到时候什么也不懂。” 看着她微微泛了些红的耳尖,顾祯眉心微蹙:“没有养过?” 赵懿懿如实摇了摇头:“没有。妾身只在幼时见过几个表姐养蚕,瞧着害怕,就没敢养。” 顾祯突然想起,临川小时候也养过蚕,没控制好时间,最后化了一屋子扑棱蛾子出来。 于一个孩子来说,这场景着实可怕,这般想着,皇后不敢养蚕,倒也是件情有可原的事。 顾祯神色微顿,漆黑的眼中不禁浮现起了皇后幼时的模样:胆小得像只兔子,说话都磕巴。难怪,连蚕也怕。 思及此,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