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夫人沉着脸,“太医怎么说?用汤药了没有?稳婆呢?” 宋妈妈答:“已经喝了催产的汤剂,太医在施针, 稳婆说,夫人年纪大了, 又受了惊,是会守些苦头。” “什么年纪大了,又不是七老八十, 乡下妇人五十岁还生娃娃呢!”孔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重重拍在枣红绣祥云枕头, “平时满嘴大道理, 关键时候没一个顶用。” 宋妈妈不敢吭声, 服侍老夫人换一件靛蓝色绣仙鹤衔芝草褙子, 草草吃了两块点心, 到正院的小佛堂。老夫人恭恭敬敬上了香,捻着沉甸甸的沉香木佛珠,对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喃喃祈祷。 娴姐儿等在正屋,还没说话,老夫人便说:“你带着你弟弟读书吧,别乱走。” 娴姐儿乖巧地答应了,“天气热,祖母别热到,若有事叫孙女过去。” 片刻之后,孔老夫人坐软轿到了长房,气氛和往日不同,往来仆妇面色紧张,走路悄无声息。 产房在长房东厢房,一盆盆热水送进去,院子里面站满了人,见到孔老夫人个个矮了半截儿,让出一条路。 整整一夜折腾下来,赵氏脸色苍白,鬓发湿漉漉的,嘴唇被咬破了,叼着一根软木,身上盖着宝蓝夹被,握着母亲的手--赵氏母亲面容疲惫,神色倒还从容,轻声细语地和赵氏说着话儿。 丹姐儿也在,她嫁了人,生了孩子,算是妇人了,可以进产房了,在窗下神色不安地摆弄一套小孩衣裳,见到孔老夫人露出一个笑容,“祖母来了。” 孔老夫人笑呵呵地,拉着她走到床边,柔声道“珍娘,歇的可好?” 赵氏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尚好,母亲不必忧心。”孔老夫人又问候亲家,“吃过没有?” 赵老夫人笑道:“喝了碗粥。” 孔老夫人笑道:“粥啊?吃絮了,我正想添些,让小厨房给我煮碗馄饨吧。” 郭妈妈连忙答应,不多时,鸡汤鲜肉馄饨、乌鸡糯米粥、红糖荷包蛋、三鲜猫耳朵、排骨汤面,连带小油条、糯米豆沙糕、红枣糕,摆了一桌子。 苏氏也到了,涂了厚厚的粉遮盖微红的眼圈,看得出,昨晚也没休息好,给老夫人行礼“晓哥儿在闹,来迟了一会儿”,又去探望赵氏。 赵氏生过两胎,有经验,撑起身子吃了半碗面,喝了几勺粥。孔老夫带着儿媳孙女隔壁吃饭,回来替赵老夫人,一时间,屋里气氛松快不少。 过不多时,太医进来诊脉,稳婆也围着床边,孔老夫人把地方让出来,就在厢房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 一个个消息传到孔老夫人这里,一个比一个不妙:赵氏还没足月,不到生的时候,昨天动了红,产道却没开,折腾一天一夜,羊水破了,依旧不到生的时候。 孔老夫人强自镇定,对丹姐儿说“好孩子,你先回去,这里有祖母和你二婶婶呢。” 丹姐儿不肯,眼睛红得像兔子。“祖母,我不走,我要陪着娘。” “傻孩子,你自己也有孩儿,一天不回去,姑爷和亲家太太怎么放得下心?”孔老夫人放柔声音:“去吧,明早再来,听祖母的话,莫让你娘担心。” 丹姐儿无论如何不肯,带着希翼说:“我回我原来的院子好了,祖母,若我爹爹在,定叫我留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听到她搬出孔令骁,孔老夫人只好应了,丹姐儿留下一个大丫鬟,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苏氏抢着说“娘,我陪着您老人家。”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 不一会儿,昱哥儿也来了,脸色发白地站在院子里,叫“祖母”的时候声音发颤,孔老夫人安慰“好孩子,你娘这一胎受了点罪,莫让她担心。晚上跟着你二叔,在要不然,去祖母的院子跟昭哥儿玩吧。”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