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吉下意识便觉着自家主子定然是又做锯嘴葫芦了。 他就说,铁树开花哪有那般容易! 他这厢正胡乱猜测着,一抬眼便见顾长晋从酒肆推门而出。 “主子。”常吉觑着顾长晋的脸,“容姑娘可关心主子你的伤了,特地叮嘱属下送你去医馆找大夫看。” 顾长晋从酒肆出来后便一直半阖着眼,听见这话方缓缓抬起眼睫,看向椎云,道:“你去跟着她,落烟不在她身边,莫让她出事了。” 椎云心思比常吉细,目光在顾长晋青白交加的脸转了圈,便道:“我立即就去。” 顾长晋淡淡“唔”了声,牵过常吉手里的马缰,翻身上马,道:“我回去同梁将军通报一声这里的情况。” 常吉刚想说七信公公已经派了人去,顾长晋便已经一夹马腹,策马便往城门去了。 常吉赶忙牵过另一头马,正要上马,忽又听“嘭”地一声响—— 循声望去,那躺在地上的男人,不是自家主子又是谁? 常吉:“……” 容舒是在回城隍庙的路上,才发觉她的衣裳沾了一大片血迹。 这是顾长晋的血,大抵是在他抱她那会沾上的。 酒窖光线昏暗,她也没瞧清顾长晋身上的伤究竟有多重。 想起他烙铁般滚烫的手掌,以及他那炙热的呼吸,容舒脚步不由得一缓。 她到这会都想不明白他对她的喜欢因何而来。 前世她在他身边朝夕相对了三年,他都不曾对她动过心。这一世他们相处得那般少,他甚至还不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为何会对她动心? 分明不该如此的。 她着实是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了。 罢了,等沈家的事处理好,她便是回去上京也不会久呆。只要离开上京,她与顾长晋想再碰面都是难事。 思忖间,她人已经到了城隍庙。 只她前脚才刚踏进城隍庙的庙门,常吉后脚便跟了来,背上还背着个不省人事的人。 “容姑娘!主子昏过去了,劳驾姑娘赶紧找个大夫来!” 他这一嗓子立时便招来了不少目光。 城隍庙这会人多着呢,连路拾义都受了点皮肉伤,正拿着瓶外伤药处理伤口。 听见常吉的话,他从大殿走出,拧眉道:“快把顾大人送进来,昭昭,你看着顾大人,我现在就去请牟大夫。” 牟大夫是扬州城最有名的大夫了,这位大夫年岁大,等闲不坐堂看病的,也就路拾义同他关系好,这才能将人请过来。 容舒先前在酒肆早就知晓顾长晋受了重伤,眼下又得了路拾义的嘱托,只好留下,让落烟拧了好几条帕子交替着给他擦拭额头。 等牟大夫来了后,她正要功成身退,却被常吉堵住了路。 “容姑娘,主子您是知晓的,等闲不让人喂药,眼下也就您能喂得进药。”常吉一脸哀求地望着容舒,“椎云已经去煎药,等药好了,就耽误您一刻钟的功夫喂个药可好?方才您也听牟大夫说了,主子这次伤得极重,这两日务必要将这高热压下去。” 牟大夫的话容舒自是听见了。 若顾长晋今日不曾同她说过那些话,她二话不说便会应下。这位大人是为了守护扬州受的伤,想来任何一个大胤百姓都不会袖手旁观。 可现在…… 容舒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斟酌片刻后便道:“你与椎云若是喂不进药,再来寻我吧,我也不一定能喂得进。” 常吉眉开眼笑道:“若您也喂不进,那这世上便再无人能喂得了主子吃药了。” 容舒微垂眼,淡淡道:“我到隔壁的小偏殿清点一下药材,你若是有事,便到那里寻我。”说着,头都不转地离开了。 常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转头便去找椎云,道:“你说主子忽然昏迷,同容姑娘有关吗?” 椎云拿着蒲扇,专心地对着药炉煽火,吊儿郎当道:“主子的事你莫要管,你管也管不出个所以然来。” 常吉何尝不知这个理? 长长叹了一声,道:“我方才背主子过来时,主子大抵是梦呓了。你可知他在我耳边说了甚?” 椎云吹走药炉下的火星,漫不经心道:“说了甚?” “他说,容昭昭,再等等。” 再等等。 椎云动作一顿,与常吉对视一眼。 他们是自小就陪在顾长晋身边的人,多少猜到了顾长晋嘴里这句再等等,等的是什么。 常吉抽走椎云手里的蒲扇,边细心地煽着火,边道:“你还记得主子十四岁那年,问过我们的话吗?” 椎云怎会不记得? 那一年,他们一同出去外头m.PArtsordeR63.coM